夜裏的皇宮，紅燈盞盞，金碧輝煌，往日裏總是安靜的地方，今夜卻是歌舞升平，難得歡騰。

  張燈結彩，舞女璿環。

  總有人望著巍峨壯觀的皇宮感歎，奇花異草，飛鳥蟲魚，仿佛皇宮之中的東西，總是也如它所在之地那樣，龍戲珠，鳳舞帶，龍鳳呈祥的地方總是需要人們去仰望的。

  宮苑深深，沒有一個人去發現，去了解，在那沒有被燈火照明的宮落深處，又是怎麽一副駭人場景。人們都樂於去享受，去逃避，去掩耳盜鈴。

  這一次的宮宴，是真正的百官同樂。

  便是平日裏因為自己夫家的官職太低，不敢出門交際的夫人們也都金釵碧環，綾羅綢緞。女眷總是善於去展現自己獲得關注的，今晚的宴會，無疑就是她們展現的舞台。

  有幾人來的早些，尋了大殿的一個角落，小聲地聊著天，反正隻要不涉及王權爭鬥，皇家秘聞，都是不需要太在意的。東家女兒，西院兒子，城郊外子，她們總是有的話題來通過聊天打發開宴前的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

  “不知道今天，那蔣國公府的三姑娘蔣若素，又會以什麽樣的形象出現啊？每每隻要是她戴過的，亦或是穿過的款式，我都覺得好看的緊。”一個看著不過是剛嫁人不久的小媳婦低著頭有些害羞地說道。

  “我也一樣，不過她的那些首飾若是都買了，依我們的家底怕是連賠都賠不起的，據說每次參加活動的時候，身上的首飾總是不見重樣的。最重要的是，件件都是惜珍閣的精品，最新款，不是最新款都寧可不要的。”

  “惜珍閣？那可是……銷金窟窿啊！裏麵的首飾都貴，隨便一件都能頂我家大人一兩個月的俸祿了！”

  聽了這話，另有一個女子，便有些陰陽怪氣，“能如何，就算咱家大人能比得過人家的爹，卻耐不住人家有一個國公的大伯啊，每天哼哼聲，還怕沒錢供她去揮霍的？花的都不是自家賺的錢，自然是挑貴重的買了。”

  這話一出，其她幾名女子都有些沉默，說的也確實是這樣，那蔣若素雖為京都雙姝之一，卻也僅僅是個小小的五品官之女，地位簡直低的很。

  一個五品的編修，也不是外放的官，便是想做一下昏官，也沒有什麽油水可以撈的，整日裏就隻有那十幾二十兩的月俸，有時酒宴多些，怕是養活自己都難。哪兒來的銀錢去聘請名師，還每天綾羅綢緞，簪珠玉璧換著，不帶重樣的。

  這現在啊，就是同人不同命，別人當年投胎的好，她們還能說什麽。

  一會兒，又是一道聲音響起，“昨天我去了惜珍閣二樓去看看，好過過眼癮，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

  “又出了當季的新品了？”

  “莫不是看到你家老夫人也在那兒？嗬嗬嗬……”

  一陣笑聲中，女子搖搖頭道:“我碰到了蔣家的那兩位，就是蔣若素和蔣玉，帶著兩個完全陌生的麵孔去二樓挑選首飾。哎呦我的天，後來那掌櫃的拿出了幾個檀木盒子，說是最新款，本來說要當做鎮店之寶的。我跟在一旁，也去偷瞄了幾眼，這真漂亮，要是我這輩子能擁有其中的一套我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一直看著，那蔣若素最後還買走了一套呢，嘖嘖，真是貴，要我可舍不得的。”

  “多少銀子啊？……”幾人相繼問著。

  女子比劃了一個六，便有人猜:“六十兩，太貴了吧？”女子搖搖頭，“六十兩的東西能做惜珍閣的鎮店之寶？我可是聽的清清楚楚，一套整整六百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嘶！這，這搶錢的吧！”

  “人家有個當國公爺的大伯，哪裏會在意這樣的小錢啊。不過最近都有人在說蔣家雙姝便是京都雙姝，昨日我還特意小心去瞧了瞧，那蔣玉不僅是容貌上的，感覺就連禮儀方麵就比那蔣若素強多了啊，真是不能比，佳人才女全都生在一家去了。”

  聊著聊著，她們又聊到了京都之中。誰嫁的最好？

  最後，不知看到了什麽。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朝一個方向掃去。

  今晚安郡王府的人也來了，不過來的不是安郡王，而是府中早已成婚，且還有了兩個白胖兒子的安家大公子安然，和他的妻子，謝侍郎之四女，謝莞。

  安家大公子是她們京都所有閨閣女子想要嫁的排行榜一的絕佳夫婿，可偏偏，這樣謫仙般的大公子最後卻是被一個被退婚的女子，而且這女子原來還是他的名義上的弟妹給動了心，勾了魂。

  安家大公子大婚那一晚，就連她們，也不知在被子裏抹了多少眼淚。

  今晚宮宴，聖上通知，每一府最低一人到場，老郡王不喜熱鬧，正巧這時大公子毛遂自薦，便施施然帶著自家的愛妻，來赴宮宴。

  “來，吃些水果，莫要喝多水酒，怕是會不舒服的。”此時，安家大公子正一臉溫柔地將一盤鮮鮮水果遞了過去，有些強硬地換了愛妻手中的果子酒。

  謝莞不滿挑眉，“隻是這樣低度數的酒水，跟個果飲沒什麽區別，你還要搶！安然，你不要太過分了啊！”最後一句話是貼近了，壓低了聲音說的。

  麵對愛妻的狠厲威脅，安家大公子表示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看到妻子那因憤怒，和喝了些酒水變的有些紅潤，亮閃閃的眼睛之時，莫名心口又是狠狠一個跳動，眸光霎時微微一暗，喉結聳動。

  麵上卻是不甚在意著，道:“娘子，不是你說在家裏帶孩子們太過無聊，想要看看宮宴到底是什麽模樣嗎？為了娘子的心願，為夫可是特意去求了老爺子才得來的機會，娘子可莫要因為喝酒浪費了去，到時，為夫可不聽娘子報委屈。”

  雖是如此說著，可是看見謝莞想吃顆葡萄，立馬又小心拿過她手中的葡萄，細細剝了皮，才喂進謝莞的嘴裏，笑的溫柔，“這些小事還是為夫來吧，仔細髒了手。”

  謝莞吃著葡萄，想起還在家中的兩個孩子，“孩子若是看不到我們哭鬧怎麽辦？”當初安然本也想要請奶娘，她卻是不願，現在，兩個孩子粘他們的緊。

  待謝莞吃完葡萄，大公子溫柔地拿塊帕子小心將謝莞嘴角的汁水擦幹淨，“為夫讓老爺子去照顧了，不用擔心，”說著頓了頓，“不是說了平日裏娘子隻能想為夫的嗎？又不乖。”

  說著屈指輕敲了下謝莞的額頭，偏還是一臉的寵溺。

  謝莞:……

  眾位遠遠圍觀著的女子們:……

  莫名牙好酸怎麽辦？

  謝莞也是關注著身邊那些閑聊著的話題的，聽著周邊的人聊起京都雙姝，輕挑了下眉，又是湊近了安然，悄聲說著道:“你看這些人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長得漂亮的又不是自己，別人怎麽過關她們何事？”說完又是低低笑著，“不過蔣玉那小丫頭是越來越漂亮了，嘖，我看了有時都心動的很。”

  安大公子正眼神專注地看著著自己的愛妻說笑，模樣俏麗動人，眉間暖意更甚，在桌下一手抓緊愛妻白嫩嫩的小手，“在為夫眼裏，娘子總是最好的那個。”

  不過在聽到謝莞後麵的那一句話時，臉色微有些發黑，轉而又是微微一笑，也不顧周邊還有其他人在場，不過懷中人的掙紮，稍稍用力便將謝莞固定靠在自己的肩上，“娘子，你都有些醉了，歇歇吧。”

  至於娘子所說的蔣玉什麽的，與娘子有何關係，又關他何事。世間人千千萬，娘子隻要時刻想著自己，念著自己便好了。

  誰也不能同他搶，安然俊眼微微一眯，哪怕是兒子也不行。

  蔣國公府的人來到之時，赴宴的人已經來了近半，也算是不早不晚其實那些來的早的也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是夫家官職低了些，不好晚到，而也是像安郡王世子這樣的，想提前帶著愛妻來湊湊熱鬧的因為不是今晚宴會的主角，蔣家行事倒是低調的很，沒有讓宮人通報，便進了大殿。

  不過，就算如此，蔣家一行人還是因為之前的議論，還有在京都一直都處於峰頂浪尖，受人關注的緊。一進來，便獲得了許多人的全程目視。

  陸芸與同樣出席的三房夫人自是不必多說，在京中貴婦圈多年，禮儀神態都是一等一的優雅。而最惹人注目的，反倒是近來極受人關注的新晉皇城雙姝，蔣若素和蔣玉姊妹倆。

  蔣若素在京都成名已久，禮儀被趙寧月從小督促著，便是在京都貴女圈中也是名聲斐然，今日，更是白衣紗裙，發上的玉蘭花式，更顯得她是九天的仙子，淩雲寒霧，仙氣逼人。

  而蔣玉，自從上次賞花宴回來，家裏的小輩都說著蔣玉的相貌是有多麽的出眾，禮儀規矩是有多麽的標準，其實她們都是秉著懷疑的態度的。本來上回皇後娘娘在皇家寺廟祈福，她們也是有機會去見識一下的。可是奈何誰知，這蔣玉竟然會莫名地昏迷，聽說還是夜半才醒來的。

  這次終於見來，卻是心頭一跳，少女一步步，走的極緩，卻又不讓人覺得拖累，人動發不搖，果然規矩懂禮的很，這渾身的氣勢，便是做那位，也是不差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