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時你還活著，得知了一切的真相，你還會這樣想嗎？

  蔣若素怎麽會僅僅隻是一個稍稍有些小心思便可以概括的？她的身上，還背著蔣家大房的數條人命，是蔣家半輩子的驕傲和榮耀！

  不過沒有關係，時間還長，她總會慢慢地讓陸芸和蔣琛認識到蔣若素這個歹毒蛇婦的真正麵目的，總有那一天，慢慢來，不急……

  昱日，天氣難得的好。

  蔣玉卻是心中煩悶的緊，便叫了春紅打開了兩麵的窗子，盼望著吹著涼風進來，也好散散自己心中的悶氣。透過窗，看到外麵樹影不動的模樣，一時更是煩悶，忽而想到了昨日的事情，不由心中細細思量著。

  雖然如今大房已經申明了，對於三房與嚴柱國府婚事方麵，大房絕不插手的態度。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三房的人到底是有多麽的厚顏無恥，她是見識過的。還有蔣若素，心思歹毒，為了能夠達成個人目的，她會有多麽的不擇手段，她也是知道的。

  前生，她早已領教過了，不是嗎？

  任由哪一名女子能夠像她這樣，前半生瀟灑快活，嫁人後也大多活在旁人為她編織的一個虛假的謊言裏。她為了那人汲營了多年，原來最終也比不得那人心頭的一抹白月光。縱然女子已婚嫁，仍是一如往初。

  既是謊言，又為何不因此編織一輩子？

  一朝後位，對於任一女子來說，全是人生一喜。而她，卻是在漫長的，等待與心愛的夫君分享心中喜悅之時，迎來了那道帶著涼涼寒意的身影。

  而更讓她覺得渾身冰涼，如墜冰窟的，卻是他接下來，稱的上是冰寒至極的話。

  嗬，她搭上自己，搭上背後的蔣國公府和陸正侯府，不顧一切的汲營那麽久，難道僅僅就隻是為了這後位？

  如果，能在處心積慮與他人合謀，設計害死自己的丈夫之後，還能夠以真心相愛的理由，又過來搶一向敬愛自己的妹妹的夫君，並對著妹妹說著懇請成全的人，這樣的女子都能算的上是天真無邪，青蓮之姿，心思單純的話。

  那她呢？

  又算得上是什麽？

  就像穆連城曾經說的，她貪慕虛榮，心腸歹毒，蛇蠍毒婦，惑國妖女嗎？

  皇後兩載，她得到了什麽了，又看到了什麽。

  那個每每回她政務繁忙的人，卻總在那個所謂繁忙的下晌，帶著那女子去賞花遊船。因那女子極其喜愛宮中的那頂花架秋千，便不準許其她人去看一眼，甚至是，不能私下弄頂秋千架。隻因在他誇了正在蕩秋千的女子一句，花中仙子，那女子羞怯地道了句宮中玩秋千的美人數以百計，何止她一個。

  在她的麵前高高在上，卻在他出現的一瞬，才是委曲求全，楚楚可憐的模樣。可笑，那個她一心愛慕的夫君，卻是連問也不曾問過，便是一語敲定了她的過錯。

  在她麵前生硬冷漠的夫君，卻是在她的姐姐，那個分明是她敵對的女子麵前，百煉鋼化作繞指柔，溫柔小意。

  簡直可笑！

  化身火海時，那一世，穆連城的厭惡，蔣若素的譏諷，蔣寄的祝福，爹娘的期盼……

  越是想，便越是難忍。

  蔣若素，你又是憑什麽將他人，都當做是你踏上高位的踏腳石，又是憑什麽會以為，這個京都，都是圍繞著你轉呢？

  一陣細碎的聲音傳來，蔣玉微微吃驚，回過神來，朝著出聲的地方看過去。是夏碧，手裏還拿著幾匹難得的好緞子，更是適合做些秋衣，她看的出來，幾乎每一匹都能趕上貢緞了，不由奇怪問道:“這是哪裏來的？”

  “回姑娘，這是昨日祈福，皇後娘娘依著品階每家賜下來的，還有因著姑娘昏迷之事，皇後娘娘也另外送下了一些藥物，奴婢方離開之時，夫人還在廳前招待著呢。”

  “哦，”蔣玉低著頭，其實皇後娘娘，還是個很好的人，隻是，最後活生生被後宮的一群狼豺虎豹折磨死了，一同死去的，還有太子。蔣玉靜默了會兒，待春紅收拾好了布匹出來之時，抬頭看她，“一會兒你便去前院守著，記下今日還有誰曾派人慰問過我，晚間時候，便回來與我說聲。”

  “是，姑娘。”雖然不知道自家姑娘這般是想要幹什麽，不過，既是姑娘吩咐，便是有一定道理的，她依言執行便是。

  晚間，蔣玉穿著單衣坐在梳妝台前，春紅正拿著一條幹毛巾，替她絞著頭發。夏碧侯在一旁，為，細數著今日因著蔣玉的無故昏迷而派奴仆過來便是慰問的人家。有平日裏關係好的，也有著蔣琛不怎麽交往的。

  隻是……

  “除了太子和六皇子，五皇子也尋了人來府裏？”太子和六皇子二人她並不奇怪，太子賢明，六皇子貪玩。五皇子穆連城，他如今竟然也會送來補品，蔣玉想著，也應該是那日她的大出風頭起了作用吧，這幾日的掂量，他是打算先以拉攏為主？蔣玉笑了下，這也的確會是穆連城能做出來的事情。就是不知，這次穆連城的幾近殷勤的做法，淑妃娘娘知不知道了。

  而今天下午，淑妃的宮殿裏，穆連城在一旁垂著頭站著，而那個一向喜樂不行於聲色的淑妃娘娘，此時也是板著一張柔和的小臉，“說罷，今日你為何要那樣做，怎的也不與母妃商量。”

  穆連城抬頭看著淑妃，嘴角動了動，一雙黝黑的眼睛裏略有幾分的茫然，還帶著些遲疑之色，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要怎麽與母妃說，說他昨日一聽見蔣玉身邊的丫鬟手裏提著藥包，說蔣玉已經昏迷了好些時候的那一刻，他唯一想的便是去看看她？

  又要該怎麽與母妃說起，他覺得自己對蔣玉，著實有些不一般？

  今晨，當他一直派在寺廟中守候著的線人傳回的，蔣玉已於夜半蘇醒的消息，不知為什麽，他恍然鬆了一口氣，一早上的焦急感終於不再。再當他看向那個被他派去查看蔣玉消息的人時，卻是有些不知所以。

  就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在知道蔣玉昏迷之後，他會莫名的緊張，會不甘，也會極度的氣惱。最終，他還是派去了那人，以求知道她及時醒來的消息。

  而在此之前，他就像是做夢一樣，渾渾噩噩的，神誌卻是分外的清醒。

  穆連城看著淑妃，隱藏了眼底深處的那一抹怪異的複雜，“兒臣，一時糊塗，見了太子他們也都送去了，便也跟著送了，沒有顧及到自己的身份。”

  淑妃看著麵前一臉嚴肅認真認著錯的穆連城，便是有再大的火氣，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得歎口氣，阻止了穆連城的自我譴責，“不必如此了，這一次也算的太子他們幾人也都派了人去探望，你若沒有派人，反倒是讓人針對了。隻是，日後再若有這樣的事情，還是記得與母妃商量一下的為好，畢竟，依著我們的身份，未來你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艱辛，容不得一絲的錯誤。”

  “為了以後，也為了身家性命，凡事也要反複思量，明白了？”

  “兒臣明白。”穆連城聽著淑妃的一連串教導，眼下眼眸深處的那抹躁動，依言應道。待從淑妃的宮殿裏出來之時，已是夕陽之時，穆連城負手看著圓子中被太陽的餘輝照的暖黃的花草，眼底的躁動已經被他一點點掩了下去。“蔣玉，”穆連城喃喃自語一聲，竟是覺得，驀地輕柔，又很快隨風而散。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穆連城神色猛然一變，又是平日裏並不出挑的模樣，眾人眼中的無作為的五皇子。

  一隊巡視的宮女們走來，見了穆連城，屈膝齊齊道了句“見過五皇子殿下。”穆連城不甚在意的嗯了聲，便揮揮手讓她們離開。

  “是。”

  宮女離開，穆連城再次看向那片花園，卻是沒有了方才那一抹怪異的感覺，又是掃了一眼後，無聲離去。

  城西的別莊之內，外人眼中的少莊主“魏涯”，正佇立在蓮池旁的亭子邊，遠眺著苗疆方向。今日魏涯帶著收拾好的行囊，挑了一匹快馬就率先前往了，而說是行囊，像他們這樣的人，也不過是兩套換洗衣物的事情。

  算算，魏涯也該是到了大明邊境的玉門關了吧？

  還有就是蔣玉的事情，聽說今日不僅是那太子等人送去了探問，便是五皇子，也是同樣。長孫鴻旭眼眸深深，昨日夜，他沒有與蔣玉說的是，他在來尋蔣玉的寺廟內的距離蔣玉的廂房不遠處，守著一個人，他今日調查了一番，是穆連城的人。

  不過，穆連城也做不得什麽的。

  長孫鴻旭笑笑，腕間一動，待再次翻過來之時，手中之中赫然多出了一支珠簪，正是蔣玉的那支紅豆簪，希望蔣玉看到他送給她的充當的回禮，會有所高興。

  這個時候，也該是看到了。

  這廂，夜風簌簌，又是一個圓月之夜。

  蔣玉披了單衣，正在查看著白日裏春紅與夏碧拿了回來的，各個府裏送來的一些小禮物，其中便有南宮丞相府和顧府送來的。陸芸說了，藥物已經都在前院登記造冊了，而這些，分明就是女兒家送來的小禮物，便讓春紅她們也都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