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烽抱起暈厥過去的慕容芷凝，將她安置在禦書房最裏麵的屏風後，那裏有一張供他臨時休憩時用的軟榻。炎烽落在慕容芷凝臉上的的目光，糾集著嫉妒和心碎。

  齊尚明被叫進了禦書房，他看到臥榻上的慕容芷凝，驚恐道：“皇上……您是對鳳儀公主動粗了嗎？她怎麽……”

  炎烽怒道：“你瞎了嗎？她身上的衣裳利利索索的，朕是你想像中的這種禽獸嗎？豈有此理，你說叱雲躍軒給她吃了什麽迷魂藥……算了算了，我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麽？”

  齊尚明壓低了聲音：“皇上是將叱雲將軍的死訊，告訴鳳儀公主了？唉呀皇上……”

  “住嘴！朕也不能騙她一輩子啊！去請高太醫來，公主身子弱，趁這個機會，給她補補！”炎烽將齊尚明往外推。

  齊尚明跺著腳：“唉呀皇上！您能冷靜一點嗎？公主她隻是太激動，沒有大礙的。公主暈厥在皇上的禦書房，別人知道了，指不定誤會皇上對她做了什麽呢！”齊尚明將火盆移到臥榻邊，又往慕容芷凝身上蓋了床薄錦被。

  “齷齪的奴才，誰都知道朕是什麽樣的人，快去請太醫！”他踢了齊尚明臀部一腳。

  炎烽靜靜地坐在臥榻對麵，看著雙眼緊閉的慕容芷凝，他不由自主地走到榻前，細細地端詳著慕容芷凝。炎烽的手，輕柔地在慕容芷凝桃腮上輕撫，他從來沒有這麽近，這麽清楚地看過慕容芷凝。

  炎烽的唇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每一次麵對慕容芷凝時，要麽慌亂、要麽憤怒、要麽羞澀，他竟然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慕容芷凝一眼。

  炎烽坐在臥榻旁，用癡迷的目光，注視著他心目中完美無缺的女子。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慕容芷凝的朱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慕容芷凝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囈語：“將軍……”

  炎烽的心裏，燃起了無名的怒火，他起身一拳將屏風打翻在地。

  高德鴻剛巧在此時進了禦書房，見狀，愣在了門邊。

  炎烽吼了一聲：“還愣著做什麽？快過來給她看看。”

  高德鴻不敢遲疑，直接給慕容芷凝號起了脈：“皇上，公主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嗎？剛才在懷仁宮時，還好端端的！”

  炎烽歎了一聲：“她剛才驚聞了叱雲將軍的噩耗。”

  高德鴻點著頭，向齊尚明要了一塊巾帕，淨過手，又取了一塊白絲絹包在手上，才小心翼翼地往慕容芷凝的仁中穴掐了下去。他知道慕容芷凝在炎烽心目中的地位，動作也格外的小心。

  慕容芷凝緩緩地睜開了她那明媚的杏眸，片刻後，她像是推掉了壓在胸口上的大石般，

  深深吸了一口氣，急促地喘著氣，仿佛從鬼門關前過了一遭。

  炎烽走上前，心疼地伸出手，在慕容芷凝的前額上探了探，柔聲問道：“凝兒，好些了嗎？”

  慕容芷凝翻身而起，一把抓住炎烽的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皇上，帶鳳儀去京郊的銑月觀，快。鳳儀要去找一個叫玄誠子的道人。”

  炎烽按住慕容芷凝的肩膀：“躺下，有什麽事慢慢說。先聽聽高太醫意見。”

  慕容芷凝焦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他那裏，鳳儀要去找玄誠子！”

  炎烽按著慕容芷凝，回首看著高德鴻：“高太醫，她這是魔怔了嗎？”

  高德鴻上前一步：“公主，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外出。老夫先替你紮上一針，待你情緒穩定了再說。”

  慕容芷凝安安靜靜地躺在臥榻上，顯得十分配合：“好，請高太醫替鳳儀行針。皇上，鳳儀並不是魔怔了，也不是瘋了。鳳儀心目中，一直有個困擾了鳳儀很久的疑問，而這個疑問的答案，就在京郊的銑月觀，一個叫玄誠子的道人身上。皇上，鳳儀求您了，馬上差人去把玄誠子找來，好嗎？”

  炎烽看著慕容芷凝因焦急，蓄著一汪淺水的杏眸：“好，凝兒不著急。朕馬上讓人出宮去替你找人！齊尚明，找個可靠的小太監出宮去，打聽銑月觀，去請一位叫玄誠子的道人，來宮裏見公主。”他回頭吩咐道。

  送走高德鴻，炎烽坐在臥榻邊，問道：“凝兒，你為何要在一個道人身上尋找答案，有什麽玄機嗎？”炎烽早將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宵雲外。

  慕容芷凝慌亂地攥著手帕：“鳳儀原本也不信命。有一次，鳳儀和將軍在上京的街市上，邂逅了一個叫玄誠子的道人，他攔住鳳儀和將軍，說鳳儀的命格撲朔迷離。將軍隻當他是想騙錢，就扔了一錠銀子給他，可他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絮絮叨叨的不肯離去……”

  炎烽安撫道：“凝兒別著急，道人向來以騙人銀子為生，凝兒這麽聰明，又怎麽會輕信道人的話？也罷，朕已遣人去找他了。”

  慕容芷凝眼裏滾下一串淚珠：“皇上有所不知，鳳儀原先也不信鬼神命理。可是，鳳儀有一個病根兒，就是每次暈厥時，都會進入夢境裏。而每次夢境，幾乎都是將軍、皇上、還有那個叫玄誠子的道人糾纏其中。鳳儀幾番在夢中要向玄誠子討要答案時，就會從夢境中醒來。”

  炎烽驚喜道：“哦？凝兒是說，朕也會出現在凝兒的夢境裏？那倒是有點意思，如此說來，朕對這玄誠子，也十分好奇！”

  慕容芷凝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奇就奇在，鳳

  儀每次暈厥時，都會進入夢境，而這次，鳳儀什麽也沒夢到……鳳儀仿佛被命運逼到了牆角，而夢裏的答案，是鳳儀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炎烽又生氣又心痛：“凝兒，你究竟想證明些什麽？朕真是不理解你的內心，你怎麽就被逼到牆角了？不是還有朕嗎？你就算是絕望時，朕也不能給你一點溫暖嗎？”炎烽生氣地背著手，煩悶地在屋裏踱來踱去。

  慕容芷凝從臥榻上爬起身：“皇上，鳳儀總是惹皇上動怒，鳳儀實在是不適合留在宮裏了……皇上……”

  炎烽停住腳步：“誰說朕在生氣？你不許跟朕提無理的要求。凝兒，朕隻是心疼你。”他把慕容芷凝扶到外間的椅子上。

  齊尚明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了禦書房，將炎烽砸掉的茶杯碎片清理幹淨，又將屏風扶起，放回原位。

  齊尚明躬著身子：“啟稟皇上，那個叫采桑的婢女，急得在殿外一直哭泣。皇上這一動怒，倒是把奴才們嚇得不輕。”

  炎烽揚了揚下巴：“讓她進來。朕又不是老虎，她是怕朕會吃了凝兒嗎？”

  采桑進了禦書房，走到慕容芷凝身邊：“公主，你嚇死采桑了！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炎烽生氣道：“別問東問西的，公主剛才暈厥了，才好些！你是怕朕欺負她嗎？朕怕是隻有被她欺負的份兒！”

  慕容芷凝拉著采桑的手：“傻丫頭，我沒事的。我和皇上還有事商量，你去找個暖和的地方休息著。有事時，我會著人去叫你。”采桑點點頭，退出了禦書房。

  齊尚明給兩人新上了蓋碗茶，又塞了個用錦袋裝著的湯婆子到慕容芷凝手裏。齊尚明轉身出了禦書房，合上了房門。

  炎烽看著慕容芷凝，溫和道：“朕也不止一次地夢見過凝兒，在夢裏，凝兒穿著皇後的褘衣……”

  慕容芷凝慌亂地抓緊手裏的絲帕，炎烽見了，輕笑出聲：“凝兒在害怕什麽？難道凝兒也做過和朕一樣的夢？朕始終相信，朕和凝兒之間的緣份，沒那麽簡單！”

  慕容芷凝沉默不語，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玄誠子身上。

  約摸一個時辰後，齊尚明派去的小太監回來複命。小太監進了禦書房，戰戰兢兢道：“啟稟皇上，奴才奉旨去了京郊的銑月觀，打聽到那個叫玄誠子的道人，因為騙人錢財，被人打瘸了腿，被老道長逐出了道觀。有個小道士說，前幾日還在上京城見過他。”

  慕容芷凝緊蹙著蛾眉：“怎的這麽巧，要找時，非是千呼萬喚不出來？這難道就是命嗎？”

  炎烽遣走小太監，轉身溫和道：“凝兒，朕會讓人通過各種渠道

  ，不遺餘力地替你找到此人的！你也聽到了，道士的名聲，一直都不怎麽好，換句話說，不要太相信道士的話。凝兒請放心，朕也有非常強的好奇心呢！”

  慕容芷凝站起身，急切道：“皇上，請皇上恩準鳳儀出宮，求皇上了，鳳儀能保護好自己的。”

  炎烽按慕容芷凝坐下，輕責道：“凝兒這是不相信朕嗎？朕比你還急於想解開這個答案。那銑月觀在半上腰，你現在這樣，怎麽上得去？這樣吧，朕也很久沒出宮了，朕讓人挑個日子，帶你去銑月觀上香。聽朕的話，不準任性。還有，既然是夢裏都求不得的答案，在現實裏未必就解得開，凝兒不要把心思，全放在這上麵。給自己留點餘地，別把自己逼到死胡同裏。朕會和你一起，等叱雲將軍的消息。”

  慕容芷凝點著頭：“既然皇上都這麽說了，鳳儀若是再任性，就顯得有些不識好歹了！”

  炎烽的臉微微一紅：其實朕非常願意寵著凝兒，朕也想把凝兒慣得任性胡為的！朕答應你，過幾日就親自帶你去銑月觀。”

  炎烽讓小太監把采桑和春杏叫來，吩咐她倆伺候慕容芷凝在禦用的溫泉裏洗浴：“凝兒，這天氣太冷了，你在祁祥宮裏洗浴怕著涼，反正朕的“滌乏”殿，也成天空著，那泉水不用，也就白白流走了。你以後沐浴，就來朕的萬安宮吧！”

  慕容芷凝曲膝謝過恩，采桑和春杏扶著她，沿著禦書房外的回廊，往滌乏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