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羿靜靜喝著茶，聽大佬們情緒激動地交流意見。

  會議之前還帶著困倦和疲憊旳參會人員，此時就如裝滿了彈藥的武器突突突開火。

  視線往後一掃，坐在角落的幾位旁聽者們神色緊繃，像是隨時上前拉架。

  擱下茶杯，風羿打開筆記本，動筆寫了寫。

  參加會議帶過來的筆記本也不是真隻當個擺設，大佬們的那些爭論雖然很多聽不懂，但風羿還是記下了一些關鍵詞——聽起來似乎很重要，但是他完全聽不懂的那種詞語短句。

  來這裏的兩天，風羿已經意識到他與這些專業人員的差距，不是說專業性的知識儲備，而是態度。

  風羿這個“專家”名號都是本能的功勞，但，全靠本能就可以升職嗎？

  有些知識，可以一時不懂，但不能一直不懂。

  否則，他就隻能從頭到尾當一個工具人。不隻是這次會議，以後其他會議，他也會是個湊數的。

  這樣下去，靠什麽升職？

  靠臉？

  風羿好像聽誰說一句話，大意是：【腦子還是很重要的，如果習慣了做什麽事都不帶它，那它也會漸漸地敷衍你。】

  風羿知道自己不是什麽聰明人，理論知識也知道的不多, 他的弱勢很明顯。甭管是不是與蛇相關, 多少了解點，很多知識都是相通的, 這樣才能在爬得更高，給自己增加保障。

  聽著大佬們繼續討論，風羿在筆記本裏記下更多的詞句，分開來看, 每個字都認識, 組合到一起都不懂了。

  會議結束後，風羿還去找那幾個學生借了他們用過的課件筆記。

  然後，埋頭苦學。

  白天跟船出海，晚上也減少外出時間, 覓食速戰速決, 或者讓小甲回來時帶一些。

  接下來兩天，風羿都是如此，白天有空也會問其他人一些小問題，晚上自己看課件查資料。

  風羿的這些動作自然也被其他人看在眼裏。

  之前調查海星爆發事件的人私下裏閑聊的時候, 也確實有人說過, 風羿一個抓蛇的來這邊來幹什麽？

  一不懂海星治理, 二不懂海洋生態, 三不是氣象相關專業，連數據都看不懂, 說啥都接不上話。

  把這裏當跳板？或者借著這個事情給自己抬身份立人設？

  但是這幾天下來，好像也不像別人猜測的那樣。

  別管其他人怎麽看風羿，風羿自己還是很滿意自己的選擇。

  雖然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但是也能懂一些了, 再聽別人討論的時候不至於全程茫然。

  而在這兩天裏, 隊伍又多了一些生麵孔, 當然, 陌生隻是對風羿而言。

  李教授跟他介紹這些新來的，誰是珊瑚保育組織，誰是海底森林計劃參與人員，哪些是主研究，哪些是走行政，讓風羿心中有個數, 以後風羿接更多聯保局的任務可能會有接觸。

  新來的人越多, 越能說明, 這邊的勢態不好, 其他地方的人親自過來了解情況。

  海星爆發隻是浮於表麵的難題。

  風羿看著海岸那些買海星的商販, 以及滿臉憂愁的養殖戶，問李教授：“出結果了嗎？”

  李教授搖搖頭，“還在商議。”

  “我聽說有人用過聲波驅逐入侵的魚群。”

  “在這裏不太妥。現階段，隻能先用誘捕和新型的捕撈工具來應對，減輕損失。”

  “如果海星爆發的規模還會更大呢？”風羿問。

  “如果事態嚴重到超過警戒線，那就可能會采用化學防禦，讓它們回避。隻是, 以當前的條件，化學防禦難免會改變海水環境, 也會影響到其他生物，包括養殖戶的海產。”

  “那……天敵呢？”風羿問。

  “天敵？你是說生物防禦？現階段不可能，這些形成海星潮的都是成體了, 大致來說，沒有什麽生物能夠對它們造成衝擊。”

  風羿沉默。

  還是有的。

  隻是不知道能有多大規模的影響。

  晚上回到宿舍，沒有會議, 風羿也沒立馬出去覓食，他給還在外麵釣魚的小甲發了信息，讓他多帶吃的回來。

  也沒看課件筆記，風羿坐在沙發上沉思。

  本能告訴他，有辦法可能對那群海星有震懾效果，還不止一個。與李教授說的“生物防禦”有相似點。

  這些信息就刻在他祖傳的DNA上，但隻動腦也沒法清晰讀取，認知略顯模糊。

  有多大效果不知道。

  要不，試試？

  晚上近十一點，小甲提著夜宵回來。

  風羿這兩天宿舍會自學三四個小時，沒讓小甲一直呆宿舍裏，給小甲放假。

  今兒小甲和他認識的墨城釣友們開著遊艇出去釣魚, 晚上聚餐, 吃完飯有人建議接著去夜釣，小甲拒絕了，帶著給風羿的食物回來。

  小甲輕手輕腳開門，擔心打擾風羿的學習。

  哪知道，一進門，就見風羿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神色專注，盯著電視機屏幕，那表情，跟研究課件裏的學術問題時一模一樣。

  小甲看向電視機。

  屏幕上，一隻大貓正在吭哧吭哧刨地。

  小甲：？？？

  這個老板似乎總是有一些不太主流的喜好。

  以他對這位老板的了解，他可以十分的確定，此時此刻，這位老板的關注點並不在屏幕上那隻大貓毛茸茸的本身，而是在那隻大貓刨坑的行為。

  所以，究竟是什麽引發了這位老板對“大貓刨坑行為”投以如此關注？

  聞到食物的氣味，風羿的注意力立馬從電視上挪開，起身去接小甲手裏的食物。

  小甲哪能讓老板拎東西，趕緊快步將手上的打包盒擺在餐桌上。

  “今天收獲怎麽樣？”風羿問。

  “還行，釣的魚賣了些給別人，剩下的帶去餐廳做成菜，聚了個餐。這倆盒子裏的是今天釣的魚，現殺現做的，很新鮮。”

  小甲享受的是釣魚過程，以及這個過程中從其他人口中得到的信息，對魚肉感覺一般，連著吃幾天也會膩。不過他知道，這位老板食譜很廣，吃啥都不膩，對夜宵沒有別的要求，分量足夠就好。

  釣友們聚餐時，小甲覺得那家餐廳的廚師手藝不錯，聚餐結束拎著挑好的魚讓他們給做了。加工費這些老板都會報銷。

  風羿吃飯的時候，小甲收拾自己的東西，眼神忍不住又往電視上看。

  屏幕上已經不是大貓了，是另一種猛獸。

  正想著老板怎麽會在深夜沉迷動物紀錄片，就聽餐桌那邊傳來詢問：

  “小甲，你對野生動物了解多少？”

  小甲謹慎回道：“不多，隻知道一些基礎知識。”

  “那你知道，野獸是怎麽宣示領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