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許凡是最拿手的。

  他不動聲色，靜待對方出招。

  隻聽程王爺詢問道：“許凡，聖上交給你的任務完成的怎麽樣了？”

  “任務？”許凡微微皺眉。

  他臥底東宮，聖上沒有交給他任何任務。隻是讓他在婚後善待千萍郡主而已。

  問出這種問題，說明施展幻術的不是聖上的人。

  這並非是聖上要以這種隱秘方式給他傳達什麽信息。

  既然如此，那就是有人在故意試探他和聖上的關係了。

  “莫非是彭太後的人？”

  黃璃郡主在天師府內接受治療，天師府中不乏驚才絕豔之輩，很可能把她的病症聯係到咒怨奇毒上。彭太後知道梅家給了他一滴咒怨，不難猜到他是凶手。所以才想辦法試探……

  許凡稍加思索便猜到了真相。

  他臉色沉了下來，雙手抱臂，把下巴高高揚起，滿是敵意地看向了程王爺，冷笑道：“程王爺這是在給我打什麽啞謎呀？”

  程野皺眉道：“裝什麽糊塗？這才兩天就把聖上交給你的任務給忘了？”

  程炫也開了口：“你放心，這裏很安全，沒有人會聽到我們的談話。”

  許凡環顧四周，勃然大怒道：“怎麽著？威脅我？你們還敢殺了我不成？”

  他的反應很激烈，猛地將手拍在桌子上，惡狠狠說道：“我幫你們拿下梅家，對大周隻有功沒有過。我選擇投靠東宮是因為太後開出的價碼更高。可聖上的做法，實在讓我寒心呐。竟然派人咒殺我娘子，這簡直是小人行徑……”

  黑暗裏，混亂的窗花迷影之中，陳子夫潛伏在影子裏，觀察著幻術之中發生的一切。

  無瑕漣漪是他五年前領悟的幻術神通。也是一門極刑（幻極）。

  這一招可以隨意編織一個人的夢境。並且具備讓人遺忘夢境的能力。

  使人遺忘夢境，相當於改變了一個人的記憶。有悖大道規則之一的：記憶不可觸碰。

  故而需要消耗壽元。

  每次施展都要消耗十天到三十天左右的壽元。

  （並非彭太後認為的一年。陳子夫是有意在彭太後麵前誇大無瑕漣漪的代價，以此來展示自己付出。）

  他看著許凡在夢中的反應，見許凡幾乎要和程炫吵起來，心道：“看來我所料不差，許凡不是聖上的臥底。”

  他掐出幾個法訣，許凡四周的場景立刻發生了變化。

  程王爺和聖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黃裙的美女，落落大方坐在他對麵。

  許凡一眼就認出這是黃璃郡主。

  他已經明白了施術者的套路，無非是使用幻術騙他做出一些答複而已。

  然而，對方幻術的場景轉換實在是太生硬了。

  竟讓他眼睜睜看著聖上和程王爺消失，然後換成黃璃郡主。就算他沒有三寸淨土也能看出這是幻術。

  許凡覺得很奇怪。

  “這種夢境一般的幻術在醒來之後會不會保留對夢境的記憶呢？如果對夢境有記憶的話，豈不是暴露了施術者的意圖？”

  “難道，場景轉換的時候，會刪除上一段夢境的記憶？”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所以許凡的思維極為活躍。

  “對方敢施展出這一招來試探，八成是有辦法消除記憶的。然而，消除記憶相當於破壞了天道法則。能夠施展這種背離天道的招式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對方是誰呢？不會是不律強者吧？彭太後的貼身侍衛陳子夫?又或是當今國師彭春樹？”

  他在心中暗暗推斷，愈發繃緊了神經。

  陳子夫若是知道他能推算到如此地步，隻怕會嚇破了膽。

  黃璃郡主安靜地坐在許凡的對麵，端起茶壺給他添滿了水，卻又不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許凡裝出一臉迷茫的模樣，詢問道：“這是哪？你是誰？”

  黃璃郡主目有嗔怪之意，幽幽道：“我是誰你還不知道嗎？你把奴家害得好慘呐。”

  說話間，她的黃裙燃起了熊熊烈火，將她吞噬，她仰起頭，發出淒厲的慘叫，轉瞬之間渾身都被燒成了焦炭。

  待火勢消散，黃璃郡主形似黑色骷髏，眼眶深凹，眼珠子被燒成了綠豆大小，盯著許凡滿是恨意地說道：“是你把我害成這幅模樣的，是你用咒怨把我害成這幅模樣的……”

  其聲若惡鬼，其狀恐怖至極。

  許凡似乎是嚇破了膽，整個人身子往後一仰，從凳子上摔倒在地，驚慌失措地和黃璃郡主拉開了距離，扭頭喊道：“你是梅家的人？你是梅宮的妻子？還是梅翎的妻子？”

  黃璃郡主歇斯底裏地喊道：“咒怨、咒怨、咒怨……你是用咒怨害的我。”

  許凡一頭霧水，回答道：“怎麽可能？咒怨奇毒凶險至極。就是不律強者也難駕馭。我區區一個小圓滿境界，又怎敢使用咒怨？況且我身上根本就沒有咒怨，我從梅家得到的咒怨被我師傅帶走了……”

  陳子夫看到這一幕，點了點頭：“我就說嘛，這種毒藥臥龍先生怎麽可能會留給他？”

  他又掐動了幾個法訣，許凡眼前的場景再次變換。

  黃璃郡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布滿黑色鱗片，騎在千眼毒鴆鳥背上，懸浮在空中的人。

  這幅畫麵讓許凡直接愣住了，這竟是他裝扮成的臥龍先生。

  臥龍先生和梅擎天戰鬥時的場景被瀨州軍中的畫師畫的栩栩如生。對方估計是依照畫像中的內容造出了臥龍先生的幻象。

  隻聽“臥龍先生”用蒼老又沙啞的聲音說道：“徒兒，那滴咒怨奇毒，你還帶在身上麽？”

  許凡心中覺得好笑。這是李逵遇到了李鬼呀。他心思百轉，生出一條毒計。心道：“既然敢來試探我，就別想全身而退，管你是誰，老子非扒下你一層皮不可。”

  他裝出一臉驚喜的模樣，跪在地上給“臥龍先生”磕了三個頭，然後起了身，有些詫異地說道：“師傅，你怎麽回來了？那滴咒怨不是被您拿走了麽？”

  陳子夫聽到這裏，已經斷定許凡和咒怨無關，立刻就失去了興趣。準備撤離許凡的夢境，刪除這一段記憶了。

  卻聽許凡說道：“師傅，您這次回來是想陪我一起打開‘宇宙洪荒無上寶箱’的吧？”

  陳子夫聞言，頓時就愣住了，什麽玩意兒？宇宙洪荒無上寶箱？

  他立刻被勾起了興致，操控臥龍先生的幻象，說道：“那個……為師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把這事給忘了，你跟我說說這宇宙洪荒無上寶箱是什麽東西？”

  記性不好……這個借口聽起來很蠢，很容易露出破綻。

  但陳子夫這無瑕漣漪厲害就厲害在能夠消除記憶。露出破綻了，把夢境刪除，重新再問便是。經過多次的詢問，總能把真相拚湊出來。

  許凡卻像是並未懷疑，說道：“師傅啊，您這忘性實在是太大了，得吃一些安神補腦的丹藥才好。不然沒準會把我這個徒弟也忘掉。”

  “宇宙洪荒無上寶箱，是您留給思暖的禮物呀，您說這寶箱裏裝著一件無上密寶，能給思暖帶來極大的福緣。但這箱子隻有在月圓之夜的清晨才能打開。今晚就是月圓之夜，明天早上就能打開寶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