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晨浣
作者:易然      更新:2021-01-20 01:16      字數:2675
  這首詞的意思是說:

  梅花生長在陽霧山中,卻不怕瘴霧侵襲。是因這它有冰雪般的肌體、神仙般的風骨。

  仙界經常派遣使者來到花叢中探望,這個使者便是倒掛在樹上的綠毛幺鳳。

  幺鳳喜愛梅花,故而高歌不止,以訴愛慕之情。其聲如雪妖吹落了仙人之聲,如在玉盤上傾瀉珍珠的回響。

  梅花的情操如曉雲一般高尚,其誌趣高遠,絕非桂花之流可以比擬。

  ……

  這是一首很純粹的“吹捧”之詞,吹的不是梅花,而是梅家。

  就連綠毛幺鳳都成了陪襯。甚至在最後一句報複性的貶低了桂花,這完全是對晁桂的那句“半支香桂壓梅塢”的回擊之言。

  現場觀眾再一次被梅玉書的詞風驚豔了。

  這首詞吹捧之味甚濃,意境上稍顯俗氣。

  然而辭藻實在是太華麗了,華麗到讓人心曠神怡,讓人完全忽略立意的高低。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

  雪妖吹落天音,玉盤傾瀉珠鳴……

  單摘出這四句,便是絕響。如此生動的比擬,如此美不勝收的意向,叫人拍案叫絕。

  明明是在書寫雪中梅花、描繪幺鳳歌喉。

  卻讓人腦海中呈現出一副《粉黛仙音圖》。

  一位冰肌玉骨的仙子,俏立雪中,麵頰粉透,眉眼低垂,啟唇清唱,仙音嫋嫋……

  有時候,“美”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一位絕世美女或者潘安美男,即便腹內草莽,胸無點墨,也會招人喜歡,受人追捧。

  便如這首詞,立意不高,但品相絕佳。單憑辭藻便可使人沉醉其中,愛不釋卷。

  評委席上的四人驚歎不已。

  陳後主捋著胡子,感歎道:“玉書公子對文字的拿捏,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呀。如此信手拈來,老夫自愧不如呀。”

  盧仙翁也評價道:“以前總覺得婉約派的詩詞矯揉造作,低吟淺訴。不如豪放派舒人心誌,振奮精神。現在看來,不是婉約派不好,而是寫詩的人水平不足。”

  玄靜師太點頭附和道:“讀玉書公子的詞,叫人心曠神怡,沉醉其中。以後,誰還敢說婉約派不如豪放派?”

  這個評價已經頂了天了,算是將梅玉書捧成了婉約派的第一人。

  參賽的文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苦笑。

  梅玉書的文采實在是超乎想象,有這首詞打頭,他們的詩詞,竟有些拿不出手了。

  尤其是晁桂,他最擅長的是寫詩,詞作造詣稍遜一籌。他寫的這首詞,水平差強人意,有點羞於見人。

  偏偏梅玉書竟然在詞尾貶低了桂花,算是把他拉出來處刑了。

  四位評委宣布了梅玉書的得分,分別是九分、九分、八分、五分。

  因為這首詞的立意確實不高,就是在拍馬屁,所以,每個人的分數給的比前一首都要低一分。總分加起來是三十一分。

  最低的五分,還是鶯蘿公主給的。

  她評價道:“文筆雖好,但立意低俗,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白白糟蹋了一首好詞。最後一句跟主題毫不相幹,戾氣十足,隻為報複,氣量狹小……”

  一連串兒評語,沒一句好話。

  梅玉書剛抿了一口茶水,聞聽此言,差點嗆死。他作為子弟,歌頌一下梅家,這是理所當然的,怎麽就成溜須拍馬了?

  他這才意識到,鶯蘿貌似對他怨恨極深。

  他低聲問道:“為何她對我有這麽大的怨氣?是不是欲擒故縱失敗了?”

  許凡連忙安慰道:“沒有,要的就是這種觸底反彈的效果。她現在對你怨恨越深,待會兒就會越自責。”

  嘴上這麽說,心裏麵卻是罵道:“還不是你這個鋼鐵直男的騷操作,犯了大忌。”

  當著女神的麵,把她曾經退回來的禮物,打賞給了一個娼妓。雖然你口口聲聲說這是替朋友打賞的。但女人的心思百轉千回,難免會多想。

  這種操作很像那種表白失敗後,氣急敗壞,立刻把禮物扔進垃圾桶的行為。幼稚至極。

  接下來,其他文豪的作品,也都被一一點評。

  有梅玉書的詞打頭,其他人的詞作,雖有精品,但再難震撼人心。

  好幾位文豪都感慨後生可畏,算是真正把梅玉書當成了對手。

  評分結束,得分最高的是秦安,三十四分,比梅玉書要高出三分。

  結果,冬枝館的老鴇上台,直接把手裏的三分給了梅玉書。

  畢竟是梅家的產業,分自然要給自家人。

  如此,梅玉書和秦安皆是三十四分,並列第一。

  晁桂這一輪就慘了,隻得了二十八分,顏麵盡失。

  海闊大師更慘,隻得了二十五分。他一個和尚,吃齋念佛,不近女色,實在是寫不出風花雪月來。

  兩道題加起來,梅玉書總分七十二分位居第一。

  第二名是秦安,六十七分。比他足足少了五分。

  第三名是趙朗,六十五分。

  第四名是晁桂,六十三分。

  ……

  比賽繼續進行,第三個出題的是春意閣。

  一群少男少女上了台。

  表演了一出很老套的情竇初開的戲碼,走的是朦朧美的路子。

  最後老鴇出題,要大家寫一首七言詩,題目不限,要求寫出青檸之味,朦朧之美。

  東耀神州,青檸的寓意就是春心現,情絲生,初嚐禁果。

  通俗點講,就是初戀或者初夜。

  這個題目是許凡所見過的最簡單的題目,腦海裏瞬間羅列出一大把詩,很多都不用修改,直接可以用。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海闊大師,這家夥太倒黴了。初戀?初夜?這是他能寫的東西麽?

  海闊大師一張臉脹成了醬紫色,坐立難安。他身旁的兩個小沙彌雙手合十,嘴裏罪過、罪過的念叨不止。

  雲台上的計時香一點燃,梅玉書又落筆了,眨眼間,一首詩便寫完了。

  觀眾席又是一陣議論,這一次畫風變了。

  “這麽一比,這些文豪完全不是梅玉書的對手。”

  “對呀,人家不單寫得快,而且寫的還好。高出一個檔次呀。”

  也有人質疑道:“你們不覺得奇怪麽?今年的詩會,出的題也太偏向婉約派了吧。我記得往年,婉約派的詩題都是放在比賽前兩天。決賽日都是靠豪放派詩詞定勝負的呀。怎麽今年不一樣了?”

  “畢竟是梅家主辦的大賽,梅玉書最擅長寫風花雪月的東西。梅家自然要照顧自己人。”

  這話說是一點沒錯,梅宜年確實是考慮到梅玉書更擅長婉約派詩詞,才把四季青院的表演安排到了決賽日。

  這就叫主辦方優勢。

  一炷香之後,所有參賽者都封了筆。

  這一次,還是先評梅玉書的詩。

  他在銅鏡上寫道:

  《晨浣》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潮漲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短短的二十六字詩,叫全場的人都愣住了。

  女人們一臉迷茫,硬是沒看懂這寫的是什麽意思。

  “《晨浣》?這詩名的意思是早晨洗衣服?或是洗澡?”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這什麽意思呀?”

  “來如潮湧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這是在猜燈謎麽?”

  女人們一頭霧水。

  男人們卻是麵色怪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照不宣,沉默不言。臉上都掛上了一抹意味難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