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一清二楚，解釋道：“這陣法是用來幫助老祖吸收盛陰之血的。從現在起每隔半個月，都要啟動陣法，進行一次獻祭，直到九月九日最後一次鬼劫降臨。”

  這時候，陣台上的一位太上長老睜開了眼睛，看到圍坐在陣台四周的祭品們，微微詫異，說道：“這一次，祭品們倒是安靜。”

  “給他們喂了毛家的活死丸。”靈鶴解釋一聲，又問道，“如何？陣法布置好了麽？可以開始獻祭了麽？”

  “可以了。今天分兩次祭奠，每次三百人。”

  靈鶴點點頭：“我已經在血窟中安置了三百人。現在就啟動陣法吧。”

  陣台上的其餘五位太上長老也都睜開了眼睛，手中掐訣不停，各色玄氣被注入到陣法之中。整座玉石陣台如一座巨大的排簫，發出“嗚嗚”嘶鳴。

  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從陣台下麵的血窟之中的傳來，就好像什麽東西正在碾碎血窟中的三百個祭品。

  一股子猩紅的血霧從陣台下升騰而出，四散彌漫在洞府之中。

  坐在陣台中間的不朽樹像，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周身的樹枝如靈蛇一般舞動起來。尤其是從他頭頂垂下的上千根嫩須，開始瘋狂生長，生出一層細密的毛針來。上千根帶著毛針的嫩須，從玉石縫隙中穿過，伸入血窟之中。

  嘶……

  一聲悠長的吸氣聲從不朽樹像身上發出，可以明顯看到它的胸膛如充了氣一般鼓起。

  那些奶白色的嫩須，便如上千根吸管，將血窟中的血液吸出，送入樹像體內。

  許凡通過二十多個祭品的視野，從各個角度觀察著這詭異的一幕。

  他能清晰地看到，血液順著枝葉的脈絡遊動，遍及樹像的全身，驅趕走一切的翠綠，把整棵榕樹都染成了血的顏色。

  呼……

  又是一聲悠長的呼氣聲。

  血色順著脈絡褪去，如依次熄滅的霓虹燈，被翠綠所取代。

  如此反複，一個時辰之後，能吸上來的血的顏色越來越淺。

  不朽樹像身上的那些樹的特征開始漸漸變少，粗糙的樹皮開始變得光滑起來。梅擎天的眉眼也愈發清晰。

  靈鶴道：“這一窟血水已經吸幹淨了，等我放入下一批祭品。”

  他再次打開血窟，控製三百人跳入血窟之中，這一次被許凡種下神紋的二十多個祭品，有一半，包括牛二在內，都跳入了血窟之中。

  許凡也終於看清楚了血窟之中的情景。

  這一處血窟，深達十丈，祭品們從上麵掉下去，立刻就被摔得粉身碎骨。

  下麵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到幸存下來，沒有摔死的祭品們在地上蠕動的聲音，這地麵上似乎是布滿了血漿，所以那蠕動的聲音就像鱔魚在泥地裏滑行。

  上方的陣法再次啟動，各色玄氣在血窟中匯攏聚集，旋轉不止，形成一道龍卷。

  龍卷中夾雜有罡氣凝結出的鈍錘、煞氣凝結出的尖刀、罡氣凝結出的彈丸……將血窟中的三百人卷起，猶如一個巨大的榨汁機，攪碎了所有人的身體。

  一時間，腥風血雨，紅霧升騰。

  這血窟中的畫麵，比起地獄還要恐怖十倍。

  許凡所擁有的十多個視野，隻持續了幾個呼吸，就全部陣亡。他親眼目睹了三百人支離破碎，化為血水的畫麵。

  這一幕實在可怖至極。許凡被刺激的腹內翻騰，趴在床邊嘔吐了起來。

  直到把肚子裏的東西吐了個幹淨，他才擦了一把鼻涕，罵道：“他娘的，梅家人都是一群雜種，簡直是毫無人性……”

  牛二也同其他祭品一般被攪碎了。

  他的血和其他祭品的血混在一起。

  牛二的身體內早被許凡放入了上千隻蟲崽，這些蟲崽溶在血液裏，變化成血液的顏色，根本就查不出來。

  不過許凡也有些擔心，梅擎天畢竟是不律強者，他的手段，不能以常理度之。

  許凡通過血窟外的剩餘的十多道神紋，觀察梅擎天的狀況。

  這樹像沒有知覺，所以完全沒察覺到血液中的蟲崽。還是和先前一樣，垂下上千根須條，深入血窟之中，把裏麵的血水全部都吸收殆盡。

  這一次，不朽樹像竟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那眼眸似乎是久未見天日，顯得有些渾濁。

  圍坐在陣台上的六位長老，皆是麵有喜色，匍匐在地，喚道：“恭迎老祖真身。”

  隨著他們的呼喊，榕樹的嫩須開始收攏，全部都鑽進榕樹的體內。粗糙的樹皮片片脫落，露出裏麵光潔白嫩的皮膚。枝幹組成的四肢，也漸漸變細，分化出明顯的關節、指頭。

  很快，樹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滿頭黑發，身材健碩的中年男子。他渾身赤裸，肌肉細密又緊致，看起來充滿了活力。

  這男子便是梅擎天。

  許凡從大周得到的梅擎天的畫像，是一個蒼髯老者。而如今坐在祭壇上的梅擎天卻是年輕力壯。若非兩人的眉眼是一般模樣，許凡根本就無法把這兩人結合在一起。

  他不由得感歎：“梅家這奪壽的手段可真是高明，竟然能讓梅擎天返老還童。”

  梅擎天的目光褪去渾濁，漸漸變得清明起來，一股子淩厲至極的氣勢，從他雙目之中迸出。

  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祭壇上的六位太上長老，掃過跪在下麵的靈鶴和梅宜雷二人，掃過站在祭壇周圍的祭品們。

  許凡通過祭品的視野和他對視。

  梅擎天一眼看來，雙目如炬，說不出的威嚴，道不盡的霸道。

  許凡腦子裏突然湧現出一股子想要臣服的衝動。

  “咦？”

  梅擎天皺起了眉頭，伸手淩空一抓，那位被許凡種下神紋的祭品立刻被他淩空攝去，抓上陣台。

  許凡大吃一驚，慌忙轉換了視野，他能感受到梅擎天此舉的意圖，對方與他對視之後，好像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哪來的窺探之意？怎麽突然又沒了？”梅擎天對著那祭品上下打量，滿臉的疑惑，旋即用手揉了揉額頭，表情之中隱隱有痛苦之色。

  一位太上長老詢問道：“老祖，怎麽了？”

  梅擎天將那祭品丟開，回道：“有人對這祭品施展了秘法，剛剛通過這祭品，在窺視我們。”

  “啊？”

  長老們皆是大吃一驚，他們所做的事有傷天和，若是被外人窺探走了，那還得了？

  “這……這可怎麽辦？”長老們一個個驚慌失措

  “莫慌。”梅擎天屈指一彈，一道青芒射入地中。頓時有一隻細芽從地底鑽出，轉瞬之間，就長成一棵巨大的桃樹，那桃樹枝條上結滿了桃子，一個個充盈飽滿，粉嫩欲滴。

  梅擎天伸手折下一根桃枝，雙手掐訣，以桃枝溝通天道，呐呐自語道：“桃枝做卜，青木問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窺探於我。”

  他話音落下，就有道道玄妙無比的符紋從他身體裏鑽出，飛向天際，那根桃枝上立刻出現了道道裂縫，隱隱組成一個圖案。

  “桃枝做卜，青木問天？他還會卜卦？”

  許凡看到這一幕嗎，嚇得魂飛魄散，咬了咬牙，罵道：“他娘的，本來不想惹你的，是你逼我的，給老子死。”

  他溝通糖寶，對蟲崽們下達了指令。

  頓時，藏在梅擎天血液之中的上千隻蟲崽，將肚子裏的綠鬼奇毒，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