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得討個彩頭。”許凡指了指他那壺花雕酒，說道，“好酒配好詩，我的詩若比你的好，這花雕酒，便是我的。”

  莫大先生把花雕酒放在桌上，毫不猶豫回道：“好。”

  許凡哈哈大笑，拿了筆，衝莫大先生身邊的童子叫道：“童兒研墨。”

  那童子十分害羞，躲在莫大先生腋下，怯怯說道：“墨是好的，不需要再磨了。”

  許凡聳了聳肩膀，自己換了一張幹淨的紙，提筆揮灑。他的字寫的是極好的，天苗院內十年苦讀。許凡作為骨質最佳的骨秀才，心比天高，所以學習十分刻苦，練得一手好字。

  一首詩成，他把筆一丟，翹起二郎腿，懶洋洋說道：“諸位，品吧。”

  眾人都圍在桌前觀看。

  隻見這紙上寫的也是一首五言絕句，隻有詩句，沒有詩名。

  金掌櫃問道：“你這詩，怎麽沒有詩名？”

  許凡道：“詩名藏在詩中。自己猜吧。”

  “故弄玄虛，”莫大先生眉頭一挑，拿起紙張，念道，“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他把這首詩念完，整個人為之一震，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金掌櫃眼中異彩連連，隻覺這詩明朗爽快，不由得在心中念了好幾遍：“三秋葉，二月花，千尺浪，萬竿斜。層層遞進，好暢快的詩！”

  這首詩是許凡前世小學課本上的詩，淺顯易懂。

  四句話，四種景象。

  圍觀者雖是一幫粗人，也能品出這詩中精妙。

  有個腦子愚鈍的，問道：“怎麽都不說話呀？這詩寫的是什麽？到底好不好啊？”

  柳無畏有些發蒙，他沒想到羊生公子竟然真的會寫詩，而且這詩寫的幹淨利落，氣勢非凡，毫無疑問是一篇佳作。

  他小聲跟那人解釋道：“寫的是風，你好好品品。”

  那人稍一思索，恍然大悟，驚道：“哎呦，真的是風。這首詩和莫大先生的詩一樣，寫的是風，詩中卻沒有一個風字。妙啊。”

  眾人心中都升起同一個想法：“羊生公子是故意來拆台的呀，選擇同樣的詩題，使用同樣的手法。擺明了要和莫大先生一較高下。”

  他們平日裏受莫大先生恩惠，也不敢說這詩寫的好，一個個閉嘴不言。

  金掌櫃是覺得許凡的《風》和莫大先生的《風》情感相殊，各有千秋，實在難以比較，所以也不說話。

  許凡見眾人都不吭聲，主動問道：“我這詩寫得如何呀？”

  莫大先生緩了好久，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公子的詩，意境高絕，層層遞進，力透紙背，將風之力完美展現出來。如此狂風刮過，我的風便顯得矯揉造作了。這首詩，我甘拜下風。”

  莫大先生言辭中肯，態度謙和。許凡頓時肅然起敬。文人相輕，能夠主動放低身段的，都是品性高潔之人。

  許凡剛才出言不遜，完全是為了爭奪花雕酒。沒想道莫大先生如此有涵養，他臉皮雖厚，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了，拱手道：“如此，這壺花雕酒便是我的了。”

  他提了酒，起身想要離去。莫大先生把他叫住了：“公子留步。”

  許凡問他：“你還有什麽事兒麽？”

  莫大先生說：“我承認這首《風》不如你。但是你這詩的手法與我相似，雖青出於藍，卻有模仿之嫌。以這首詩論勝負，對我不公，對你也不公。不如，我們另立詩題，再做比較。”

  原來還是不服氣呀，許凡可不想再跟他比了，這人是真有兩把刷子的，萬一出到一些偏冷門的題目，前世的詩用不上了，許凡就得原形畢露。

  他擺擺手道：“寫詩很累的。算了吧。”

  莫大先生看出他心生怯意，抿嘴微笑。把左手小指上戴的戒指摘了下來，丟給許凡說道：“如果你能贏了我，這枚戒指，就是你的。”

  許凡接過戒指一看，是一枚玄玉法器。

  莫大先生解釋道：“這是八品玄玉法器靈光鏡，能夠以光傷人，價值三千兩紋銀。”

  眾人一聽，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八品玄玉法器在下三層裏可是稀有品。都是入贅的新婿從外麵帶進來的，用完一件就少一件，有價無市。

  然而，東西雖好，卻沒到讓許凡心動的地步。他把那戒指丟了回去。擺擺手道：“拿走，拿走，我不稀罕。”

  眾人皆是一愣，這東西都不稀罕？

  莫大先生故意激將道：“公子不會是怕了吧？”

  “我會怕？”許凡翻了個白眼道，“你可真是井底之蛙。我入贅梅家的時候，身上戴的玄玉法器，就沒有低於五品的。你這戒指，我是真的看不上眼。”

  莫大先生這才想起來，人家可是萬毒窟的少主，八品玄玉法器，還真拿不出手。

  許凡扭頭要走。

  莫大先生喚道：“等等，你看看這是什麽。”

  他咬了咬牙，把手腕上的鐲子取下來，丟給了許凡。

  這手鐲沉甸甸的，極為粗糙，材質是玄玉，但是因為雕鑿的紋理複雜到了極致，玉石表層溝溝壑壑，所以摸起來才有粗糙質感。

  東西一入手，許凡就知道不是凡品，用玄氣一探，他大吃一驚。

  這鐲子竟然是個五品玄玉法器。

  玉石之中存留的玄氣雖然不多，但十分厚重，罡、鼎、木、兵，四種玄氣以複雜的方式纏繞在一起，達到一種完美的平衡。單看這種玄氣纏繞的方式，就讓他大開眼界。

  莫大先生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悠然說道：“此乃四象金甲聖鐲，是一件五品玄玉法器。激發之後，能凝結出一件金甲衣。就是一變境界的高手，都難以破開。不過這鐲子中的玄氣所剩不多，隻能撐開五個呼吸而已。價值大概在八千兩紋銀左右。”

  全場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愈發粗重的呼吸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變的灼熱起來。

  五品玄玉法器，這些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對他們而言，這個品級的玄玉法器，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許凡的神情很凝重，這莫大先生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會擁有五品的玄玉法器呢？

  金掌櫃冷目如電，敲了敲桌子，說道：“諸位不要激動，這鐲子是九湖園園主賞賜給莫大先生的。園主的意思很明顯，是要保護擅長寫詩的人。沒有本事的，就把心思收起來，免得閻王催命。”

  眾人一聽這話，立刻收起了覬覦之心。一個個都變得老實起來。不過依然很興奮，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了許凡，期待著他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