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叫太醫來。”君臨淵道。

  “是……陛下……”

  墨淺裳瞧著手下的丫頭們都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眉頭輕蹙，“這是怎麽了？”

  “先讓太醫來為裳兒診脈。”君臨淵的手指輕輕落在了墨淺裳的額上，試著溫度，噙笑，“裳兒身子最為要緊。”

  初桃和彩鴛依言退下。

  墨淺裳瞧著太醫帶著醫女魚貫而入，小心而有條不紊地為她診脈。

  君臨淵始終坐在墨淺裳的身邊。

  “裳兒的身子如何了？”

  “恭喜陛下，恭喜太後娘娘，娘娘的身體中餘毒已經被徹底拔除。”

  初桃彩鴛同時輕輕鬆了口氣。

  君臨淵卻不依不饒，繼續問道，“那娘娘腹中的孩子呢？”

  太醫低頭道，“陛下放心，我太醫院集全院之力，保太後娘娘腹中胎兒安然無憂。”

  君臨淵這才微微頷首，“下去吧。”

  初桃彩鴛滿眸欣喜，紛紛上前，“陛下，可否開始準備了？”

  “去吧。”君臨淵挑唇。

  “陛下……這是要做什麽？”墨淺裳隻記得昨日早晨，她將案子交給了淑太妃。

  如今，初桃彩鴛好像要忙著什麽，君臨淵又閉口不言，她被弄得一頭霧水。

  “母後，宮裏頭呆著有些悶著，兒臣想要帶母後出去散散心。”君臨淵噙笑道。

  “現在？”

  君臨淵若想帶她出宮，就絕非僅僅隻是出宮那麽簡單。

  “母後先用些吃食，外頭可有樣好看的要給母後看呢。”

  墨淺裳隱隱猜測，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或者重要的人在外頭，否則，君臨淵不至於這般著急，要帶她出宮看看。

  她病了一天，睡得有些糊塗了，哪裏還能想到很多別的。

  君臨淵到底又想幹什麽……

  “裳兒，兒臣先去準備準備，等裳兒好了，兒臣來接裳兒。”君臨淵俯身，輕輕吻了墨淺裳的額頭，說完便轉身回了養心殿。

  墨淺裳怔怔地看著君臨淵離開的身影。

  “娘娘不用擔心，陛下去去就回。”初桃笑著道，“陛下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太後娘娘的身子，寸步不離，今日早朝都不曾去。想來，幾位閣老早急的不行了呢。”

  墨淺裳訥訥點頭，“是朝政比較重要。”她又看向了初桃，“他這般，會不會被人非議？”

  “不會，今日奴婢就聽到了許多歌功頌德的聲音。”初桃笑，“都說陛下仁孝呢。”

  “那就好。”墨淺裳任由著初桃給自己換裳綰發，忽而又想到了什麽，問道，“怎麽都說著出宮，陛下為何要帶哀家出宮？”

  初桃神神秘秘地笑著，“娘娘一會兒見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初桃挑了一支鳳頭釵插在了墨淺裳的發髻上，“彩鴛那兒給娘娘煮了燕窩粥，素炒銀芽、銀魚蛋羹，您身子剛好點，不能吃的太葷腥，略用一點墊墊。娘娘，您快挑件衣裳換上了。”

  既是要出宮，墨淺裳挑一件綠蘿裙就罷了。

  墨淺裳看著鏡子中打扮的小家碧玉的自己，仍然迷迷糊糊的。

  出宮？

  真的要出宮？

  這，這若是萬一被人發現……

  初桃幫著墨淺裳係著衣裙，垂掛上絲絛，又戴上了禁步，輕聲笑道， “娘娘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陛下那邊也該好了。今晚娘娘萬不能錯過，可是有一場好戲呢。”

  墨淺裳略用了點東西，就被初桃彩鴛兩個婢子一左一右地攙扶出了慈寧宮，去了養心殿後院。

  夜晚的宮中僻靜極了。

  初桃上前和那侍衛低聲說了什麽，那侍衛點點頭，又遙遙向墨淺裳行了個禮。

  墨淺裳就站在小門邊，瞧著周圍一片安靜的模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從角落裏慢慢走來一頂軟轎。

  墨淺裳上了轎子，在侍衛和手下宮女的簇擁下，在宮道慢慢地走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一聲輕咳的聲音，她挑起簾子看，已經到了宮門口。

  本該宵禁的時候，宮門口卻留了一線縫隙，宮人們小心上前，將那縫隙推開，軟轎再次顫巍巍地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出了宮。

  “娘娘，到了，您下轎吧。”初桃壓低了聲音道。

  她被初桃撫著下了轎，一抬頭，借著氣死風燈昏黃的光線，墨淺裳看到前頭不遠處，正聽著一輛青帷華蓋的馬車。

  墨淺裳借著燈籠的光，撫著初桃一步步走了過去，卻見馬車的門忽然打開，從裏頭走下來了一個青年公子。

  墨淺裳呼吸一緊，腳下的步子一頓，不知覺抓緊了一旁初桃的手。

  是君臨淵。

  他身姿筆挺，目光明亮，眉宇間透著幾分笑意，“母後，你來了。”

  墨淺裳有些手足無措，“陛下……怎麽說出宮就出宮了？這可是……違反了宮規了。若是被人發現……”

  “有兒臣兜著，誰會發現？”

  君臨淵的視線落在墨淺裳身後的夜色中的巍巍宮峨上，若有所思道，“若不是這宮廷之後，是萬千黎民百姓的血骨，兒臣真想把這裏夷為平地。”

  他眸光一暗，再次轉向了墨淺裳，發覺墨淺裳滿臉謹慎，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母後別擔心了。”

  他走上前去，將滿臉戒備的墨淺裳抱入了懷中。

  墨淺裳猝不及防落在了君臨淵的懷中，被公主抱起，她嚇得輕輕叫了一聲，雙手抱緊了君臨淵的脖頸。

  君臨淵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母後，您穿著長裙，上車多有不便，兒臣抱您上車可好？”

  墨淺裳一張小臉臭臭的，沒再說話。

  馬車咕嚕嚕地往前走著。

  墨淺裳被放在軟錦中，滿臉疑惑戒備，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疑惑地四處看著。

  君臨淵忍笑。

  不就是抱一抱，母後至於這般緊張？

  那這一天來，他為她擦洗換裳——母後知道了，又該怎麽緊張害臊？

  “母後可還是不舒服？夜裏風涼，可是責怪兒臣帶母後出來？”

  “沒事。”墨淺裳握緊了手中的手爐，細細的溫熱的香氣散逸在掌心，“可能是剛中了毒，現在還有些不大清醒。”

  “母後要不要再吃點什麽？”君臨淵說著已經打開了馬車上製作精巧的小暗匣，取出了幾樣墨淺裳平日裏愛吃的糕點，“不然母後先吃著些墊一墊？”

  “哀家不餓，哀家隻是想知道陛下忽然帶哀家離宮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墨淺裳歎了口氣，目光看向君臨淵。

  “哀家是如何中毒的？既然何嬪的毒是何家下的，綠袖的毒是皇上送去的，那哀家身上的毒，到底是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