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蹊蹺。

  墨淺裳笑了笑，看著何林遙。

  她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既然秋夕和墨雪瀾沒事，難不成，那假孕之毒，竟然下在了何林遙身上？

  “太後……我……”何林遙低下了頭，她的肩膀顫抖著，釵子上的細碎流蘇也跟著輕輕顫動。

  墨淺裳穩穩坐著，清清靜靜看著何嬪。

  “何嬪，”她的聲音溫涼響起，“你是哀家一手捧出來的，哀家還不至於為了點小事和你生氣。哀家想要動你，真的太簡單了，沒有必要送你一塊兒糕點嚇唬你。”

  墨淺裳抬眸，讓初桃和彩鴛走了進來。

  燃著銀絲炭，放了小塊兒香料的手爐濾過細細的篦子透出來暖暖融融的香意，暖了何嬪的手，更暖了她的心。

  “喝點兒薑湯吧。你麵色不大好啊，這麽大的雨，別回去著了風寒了。”

  何嬪接了紅糖水，抬頭飲下，緊接著，她好像等待什麽一樣，低頭輕撫著自己的小腹。

  “沒有毒，也沒有墮胎藥。”墨淺裳笑了笑，道。

  何嬪怔了怔，看向墨淺裳。

  “娘娘，真的，不厭惡嬪妾嗎？”

  “有什麽好厭惡的。”墨淺裳笑道，“都是女人，一個屋簷下，總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何嬪眸底滿是水光，仿佛隨時要哭出來。

  “娘娘……嬪妾……禦醫診斷出嬪妾懷孕了。”

  墨淺裳看著何嬪。

  何嬪直接跪倒在地。

  “嬪妾直到今日也是處子之身，就算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這肚子中的胎兒到底是誰的。”何嬪哭著抬起頭，“娘娘，求娘娘救救嬪妾。”

  果然！

  “你細細和哀家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哀家自從進宮以來，就沒想過將宮中的事情置身事外。”

  “娘娘，奴婢好像……奴婢好像中毒了。”

  “繼續。”

  “嬪妾誰都不敢相信，所以一直隱瞞著。嬪妾是月信不來了，還顯出了孕脈。嬪妾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從來沒有碰過嬪妾，如果嬪妾有孕的消息傳出去，陛下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嬪妾。還有，娘娘……您也懷著身孕，娘娘若是知道了，嬪妾怕娘娘容不下嬪妾和嬪妾的孩子。嬪妾自個兒也糊塗，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嬪妾中毒了。”

  何嬪抬起頭，淚流滿麵，“娘娘……娘娘您救救嬪妾吧……”

  墨淺裳沒說話。

  何嬪的心裏七上八下的，她膝行到了墨淺裳跟前，抬起了淚水漣漣的臉，一臉期望地看向墨淺裳，“娘娘，奴婢說的都是真的。”

  “何嬪，哀家知道了。”她和何嬪對視著，“那茯苓糕墨子酥，讓你覺得，哀家要對你下毒手了，是嗎？”

  何林遙緊緊低下了頭。

  “如今知道了，不是哀家，何嬪心裏頭，可有對其他人的猜測？”

  墨淺裳不知道何林遙到底知道多少，她總覺得，何林遙身上，還藏了點兒別的事兒。

  她慢慢引誘著何林遙，一點點說出來。

  何林遙垂頭，似是在掙紮，“其實……在嬪妾入宮之前，就……就已經……”

  “哦？”

  “嬪妾覺得，應該是何家人，對嬪妾下的毒。”

  “何家？”

  “何家和景家、李家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尤其是李家，若是何林遙不進宮，八成是要嫁入李家的。”

  “嬪妾真真是清白的身子。從沒有沾染過男人，嬪妾在家中地位不高，又被繼母欺負著，平日裏連頓肉都吃不上，更何況是酒了，粗茶淡飯，每日縫補，從沒有碰過男人。”

  何林遙垂首，“娘娘，嬪妾剛進宮，就隱隱覺察到身子不對。若是陛下臨幸過嬪妾，嬪妾絕對不會這麽慌張，還會高興，可是偏偏陛下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嬪妾，嬪妾就知道，是何家……何家為什麽要對嬪妾下這樣的手，不知道，嬪妾……也不想知道。”

  她是何等聰明的女兒，怎麽可能不知道。

  何家需要她懷孕，又不需要她位置太高，危及她們，這是最好的法子。

  “嬪妾進了宮，小心調養身子，沒想到身子有起色的時候，就忽然又嚴重了……”何林遙哭道，“嬪妾知道，嬪妾逃不過她們的手掌心了。”

  “嬪妾母親死了，嬪妾，也要死在那個毒婦手裏，嬪妾真的不甘心啊。還是以這種法子去死。”何林遙抬起頭，眸子裏滿是絕望，“娘娘，真的有孩子嗎？若是真的有，那這孩子嬪妾能夠生下來嗎？”

  墨淺裳不動聲色地看著嬪妾，“你說，你的繼母和李家聯手安排了這一切。”

  “是，她們親手把嬪妾推入了地獄，若不是陛下將嬪妾擇選出來，嬪妾……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

  “其實，你該告訴陛下的。”墨淺裳微微歎氣。

  “嬪妾不知道哪個男人，能夠接受嬪妾這般的女人。”何林遙有些絕望地說道。

  “張嬤嬤。”墨淺裳揚聲喚道。

  張嬤嬤走了進來。

  墨淺裳道，“好生看看何嬪這一胎，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林遙下意識想要後縮。

  張嬤嬤摸了摸何林遙的脈搏，“嗬，真是好歹毒，明明是個處子，卻被她們害到這般地步。”

  “可還有救？”墨淺裳問道。

  “中毒太深了……除非……除非如同坊間一些產婆一般，用鉗子將那些肉瘤一一夾出，並且用藥調理，否則，何嬪的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何林遙目瞪口呆，看向張嬤嬤。

  墨太後身邊這位張嬤嬤，她是知道的，是皇上賞賜給墨太後，專門為墨太後調理身子的嬤嬤。

  “嬤嬤，你可以為嬪妾證明，嬪妾是個處子之身嗎？”

  “當然可以。不僅是我，隨便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嬤嬤，在檢查之後都能夠查出你的身子仍舊是處子。”

  墨淺裳看向了何林遙，“你總該明白，我為什麽要這般說了吧？”

  何林遙噙淚，“嬪妾，嬪妾白受了這麽久的折辱。”

  “太後娘娘，皇上過來了。”流蘇走了進來，輕聲道。

  何林遙一下子慌了，“娘娘……暫且先別說，娘娘，這是嬪妾的命，求您，別說……”

  墨淺裳看向何林遙，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