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君臨淵。

  “陛下有何事？”淑太妃勉強撐著笑。

  “母妃，你是怎麽，這麽快就知道兒臣中了迷藥的。”

  君臨淵的聲音帶著湛湛冷意。

  淑太妃道，“這……這是……”

  “莫不是，母妃不放心朕，特意讓人時時刻刻盯著朕的養心殿。昨晚朕剛起了興致，臨幸了一位美人，母妃就上躥下跳，甚至還知道養心殿上下無人知道的香爐中放了五石散？”

  “陛下。”淑太妃索性承認了，“陛下，難道您不知道母妃一片心嗎？”

  “在你六歲的時候，掉入湖中，母妃能夠將所有宮人杖斃，在你八歲的時候，騎馬差點墮馬，母妃就能將所有弼馬溫都發配寧古塔為奴，在母妃眼裏，所有為了你好的事情，都是該做的。”

  淑太妃卸了發冠，跪了下來，“母妃知道，在皇帝眼裏，母妃一直將你看護的太嚴，皇帝現在憎恨母妃。可是母妃，卻是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擔心著皇上，因為在母妃眼中，皇上始終隻是母妃的孩子。”

  君臨淵嘲諷地看著淑太妃跪在地上。

  貴女和宮嬪們都目露不忍。

  墨淺裳神色冰涼地看著淑太妃。

  這唱得又是哪出？

  若不是聽君臨淵提起過，淑太妃根本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是她去母留子給自己留下來的孩子，墨淺裳也真要信了淑太妃唱念的這出戲了。

  一個家中與李家關係密切的貴女率先站了起來，“陛下，縱然淑太妃在養心殿中派人看守，是逾矩，可是淑太妃也是處於對陛下的愛才會這麽做，陛下，請原諒淑太妃吧。”

  “自古孝為大，淑太妃慈母心腸，實在不應怪罪。”墨淺裳作為六宮表率，既然淑太妃都演到這個份兒上了，也不得不開口道，“陛下，請寬宥淑太妃逾矩監管養心殿之事。”

  君臨淵眯著眼睛看著淑太妃，“既然母妃一直在牢牢盯著養心殿，為何養心殿中被送入一名宮女，淑太妃毫不知曉，又為何爐中燃香，淑太妃也是第二日才知曉？”

  淑太妃抬起頭，咄咄逼人繼續道，“那就是這後宮中，有人地位比哀家更高，將事情做得更為天衣無縫。以至於查無可查，對無可對了。”

  “這世上沒有什麽不透風的牆。沒有人能夠做到天衣無縫，隻看是不是有心想要查下去了。典藥房隨時可以將哪個宮裏頭什麽時候取用了什麽藥材查清楚，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淑太妃看向墨淺裳，“想來，最近墨太後頻頻生病，定然是要用不少藥材吧？”

  墨淺裳攥了攥袖子。

  旋即，她就鎮定了下來，“淑太妃這是何意。淑太妃宮中，不也有一個剛病得不起的綠袖嗎？用藥用藥，大家都可以養……”

  二人如今都知道，在慈寧宮爭論是誰下的五石散，都不會動搖墨淺裳和淑太妃。

  墨淺裳占了個嫡母的名分，淑太妃又是生母，此事查下去，二人都不會有太大損失，畢竟五石散不全，對皇帝身子的損傷也是極小。

  二人博弈，要贏的，也是前朝家族勢力廝殺添加的那個籌碼，相較於對墨家並不是很關心的墨淺裳，淑太妃背後的李家旁支已經被抄了一家了，如今淑太妃，隻能贏不能輸。

  越是想要贏，就越是容易生亂，很容易被鎮定的墨淺裳反將一軍。

  “夠了。”君臨淵道，“五石散之事，朕會著人繼續查下去。”

  不管是墨淺裳還是淑太妃都知道。

  這一查，就算查出真相，怕也不會再被說出來了。

  墨淺裳歎了口氣。

  淑太妃暗暗鬆了口氣。

  “不管查的下去查不下去，這秋夕身為宮女卻擅爬龍床，甚至還和五石散牽扯上關係，都不能留下來了！”淑太妃惡狠狠看向秋夕。

  今日秋夕做的事兒，當真讓淑太妃恨透了。

  秋夕居然敢臨陣反水，讓她辛辛苦苦籌謀的挑撥君臨淵和墨淺裳的計策泡湯了，她怎麽能不恨？

  “太妃娘娘！”秋夕嚇出了一身冷汗，“秋夕當真無辜……”

  “朕的美人，豈是太妃娘娘一句猜測便能定生死的？”君臨淵淡淡開口，“若是她身上已然懷了朕的骨血，太妃是要連同朕的皇兒一同殺了嗎？”

  淑太妃握緊了拳頭。

  嗬，不過一夕之間，昔日的賤婢，也能爬到她的頭上拉屎撒尿了嗎？

  秋夕早已經嚇傻了，她匍匐在墨淺裳腳下，“娘娘，您的宮人都可以作證的是嗎？秋夕當真是和娘娘說完話之後，看著娘娘歇下就出去了。沒有和娘娘合謀什麽啊？”

  墨淺裳垂眸看向秋夕。

  這一場對於她和淑太妃無關痛癢的博弈，真是嚇傻了秋夕了。

  她歎了口氣，若不是提早算計到，隻怕這次，她當真沒有那麽容易輕巧脫身。

  墨淺裳將自己身上披著的雀呢裘解了，披在了秋夕的身上，抬頭看向眾人，“事已至此，現在再追究那些有的沒有的，都已經晚了。秋夕如今已經是皇上的人了，理應冊封。”

  淑太妃冷笑，“那是你的宮人，你果然替她說話，那五石散……”

  “太妃娘娘。我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送五石散進去，送個大活人進去，我真好大本事？有些話，沒有說透，並不代表，所有人不明白。”墨淺裳犀利而冰冷地說道，“這宮女的確是我的，我還不能心疼心疼她半夜被敲悶棍嗎？”

  淑太妃一下子啞口無言。

  “母妃，你做事，真的太讓朕失望了。你真的當朕是傻子，當所有人是傻子了。”君臨淵涼聲道，“母妃，綠袖之事，朕不計較，並不是不想計較。”

  淑太妃心灰意冷跪在地上，“陛下……想要母妃怎麽樣？母妃承認了，母妃就是看不慣墨淺裳，故意下套給她，那五石散藥性不全，頂多迷情，陛下若是要治罪，就治罪吧。”

  她伸長了脖子，冷笑道，“李家你說抄就抄了，所有人說一句陛下大公無私。今日，陛下，就斬了母妃，讓所有人看看，陛下，到底是大公無私，還是冷血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