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嗓音嚇得肖騫安不敢多留，保命要緊。

  當病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時，霍錦言忽然捧著腦袋蹲了下去。

  為什麽每個人都不記得她？

  不可能……

  她怎麽可能不存在呢？

  ……

  霍清絕早上剛醒準備來醫院，就接到了醫院主任的電話：“霍總，您弟弟有點不太對勁啊，他逢人就問認不認識一個叫蘇奈的女人，您快來看看啊。”

  父母一大早也做好了飯準備一起去醫院。

  曲芳華的頭發是烏黑烏黑的，穿著光鮮亮麗的裙子，高貴又優雅，她滿臉笑意：“錦言終於醒了，咱們快點去醫院！”

  霍清絕一言不發的駕著車帶著二老趕往醫院。

  剛到住院三樓電梯那裏，迎麵碰上了堵在電梯門口的男人。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看著都提不起來什麽精神。

  當曲芳華出現在他麵前時，霍錦言才有了一點點的反應。

  他靜靜地望著麵前的中年婦女。

  許久許久，眼淚終於在眼眶裏盤旋著。

  沒有什麽比已經逝去的親人還能站在你麵前，還要讓人激動的事了。

  本以為母親已經死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曲芳華的臉，“媽。”

  曲芳華欣喜的笑了，“哎！媽媽在呢。”

  “媽。”霍錦言一遍遍的喊著，“你還在啊……”

  他再次扭頭看向父親霍問生的腿，又看了眼站在附近的大哥。

  真好，他們都還是健康的。

  這個夢……

  可蘇奈呢？

  “媽，蘇奈呢？”霍錦言又像是失心瘋一樣的追問。

  曲芳華納悶，“蘇奈是誰啊？”

  “我老婆！”霍錦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老婆啊！你兒媳婦！”

  “哦。”

  曲芳華沒什麽太驚訝的表情，“你老婆啊，你都給媽媽找到兒媳婦了？那感情好，你快吃點飯，吃完了，媽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隻要兒子還能好好的站在這，即便傻了又能怎麽樣呢？

  霍錦言震驚又驚喜，“真的？你記得她啊？”

  “當然。”曲芳華點點頭。

  哄著他進了病房，曲芳華抽空跟霍清絕道：“清絕，你派人去找找有沒有這麽個姑娘，要是沒有你就雇幾個人假扮一下。”

  霍清絕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

  可看著霍錦言如今的樣子，他又不忍心。

  等吩咐完以後，他回到病房，拿過飯盒坐到霍錦言麵前，他淺笑道：“好好吃飯，吃完了，大哥給你辦出院，然後陪你去找蘇奈，可能她在哪忙呢吧，咱倆去找找。”

  霍錦言眉頭擰著，目光認真，“大哥，你會不會以為是我精神出問題了？”

  麵前的霍清絕做無奈一笑，遞給他一張紙，“胡說八道，你一直都是大哥最引以為傲的弟弟，別瞎想。”

  看著大哥的一舉一動，霍錦言忽然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夢。

  如果不是夢，那為什麽他們都不記得蘇奈？

  如果是夢，他又為什麽會覺得有蘇奈這麽個人？

  ………

  當被接回家的時候，看著眼前幾乎與曾經一般無二的地方，霍錦言直奔著他與蘇奈一起住過的臥室去。

  推開門，屋子裏沒有任何女性的味道，哪怕是一丁點的清香味都沒有，隻有淡淡的花香。

  那是曲芳華擺在窗前的那盆蘭花的味道。

  他扶著門框閉上眼睛。

  心裏開始一陣陣心慌，他拿命愛的女人，怎麽會是……他的幻想？

  明明是有這個人的！

  他慢慢的朝著床上走去，跌進床裏，整個人都散發濃鬱的死氣。

  最可悲的不是你從未擁有過，而是你擁有過，可當一切都回到最初時，你自認為美好的那一切，其實都不存在。

  就像路邊有隻流浪貓，流浪貓並不可憐，反而是你丟過一隻雞腿給它，然後又走了，它才顯得無比可憐。

  ……

  自打從昏迷中醒來，霍錦言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個星期了。

  期間無論是誰來找他，他都不見，除非大哥霍清絕親自來敲門，他才會去開門。

  霍清絕下班了都沒胃口去吃飯，便上樓來看他了。

  兄弟倆再次麵對麵坐在一起，霍錦言心裏那絲苦澀才衝淡了些。

  這夢幻一樣的記憶，唯有大哥還活著，對於他來說算是一種幸運。

  “你跟大哥講講，你一直念叨的那個女孩子，什麽樣兒啊？”霍清絕手肘抵著膝蓋，就那麽彎著腰看他。

  提到蘇奈，霍錦言幾次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麽形容。

  “錦言，大哥不覺得你是精神有問題，可能是……你太把夢境當做現實了？也許你一直提起的那個女孩子，隻是你幻想出來的呢？”

  霍錦言靜靜地望著麵前的大哥。

  “大哥。”

  “嗯。”男人溫潤的笑著，等著他開口。

  霍錦言沉默半晌，忽然道：“你讓我做你大哥吧。”

  “砰。”

  霍清絕猛然拍了下他的腦袋，“你是睡糊塗了吧？”

  感受到疼痛以後，霍錦言沒有皺眉頭，反而笑了。

  那種笑，霍清絕居然能感受到一絲幸福在裏麵。

  完了，這小子是真傻了。

  “我今年多大？”霍錦言忽然問。

  霍清絕歎口氣，“31了弟弟。”

  是了。

  正是他遇到蘇奈後的第三年。

  他垂眸，“我明天出去逛一逛。”

  “去哪兒，我陪你？”霍清絕說。

  “不用，我又不是失憶了。”

  “那你早點休息。”

  “算了。”

  霍清絕剛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直接躺到床的另一邊，“我還是在這裏陪你睡吧。”

  當臥室裏的燈熄滅，兄弟倆躺在一張大床上。

  霍錦言一點都不困，他滿腦子都是蘇奈。

  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形容，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他都不知道怎樣描繪他的心情。

  如果是夢，他慶幸大哥還活著，也許蘇奈就真的沒死。

  那麽是不是也就說明，這個世界上，其實從沒有過蘇奈這麽一個人？

  他閉了閉眼睛，“大哥，我沒做夢。”

  “嗯？”

  “我真的記得她。”他的聲音裏甚至帶了一絲痛苦。

  這一刻，霍清絕忽然很想見一見那個女人。

  該是怎樣的女人能讓他弟弟如此執著。

  一身功勳不說，學曆又高，如果不是他心理出現了問題，他以後很可能在部隊裏爬的越來越高。

  “快睡吧，沒準還能夢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