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聽見了她的話，趕緊去看空調的溫度，不熱啊，屬於恒溫。

  但那位女客人的確腦門在流汗。

  蘇奈笑了笑，“沒關係，換衣服拍照吧。”

  來的過於匆忙，霍錦言也沒有準備，所以店員怎麽安排，他就怎麽做。

  “我們店後麵有個外景花園，女士穿這件婚紗能去麽？”

  有人來問她。

  蘇奈低頭看了看自己婚紗，“走吧。”

  當一群人來到外麵，她披著自己的羽絨服，還好，不是很冷。

  這裏的花園是人工的，也沒有很多花，地麵都是草叢，都是一些假花。

  冬季的陽光與夏季的不同，沒那麽火熱。

  “那輛車是道具麽？”她瞧見了一輛黑色的奔馳大G。

  “啊，那是我們老板的車。”負責人回答。

  蘇奈問道：“可以借用一下嗎？”

  “可以的，沒問題。”負責人知道她是大客戶，便自作主張的先用了。

  當蘇奈爬上那輛車，一屁股坐在車頂上，隨手的把婚紗的裙擺一撩，她的美腿露出來了一條，臉上掛著一隻墨鏡。

  霍錦言倚在車頭上，雙腿隨意的搭著。

  攝影師笑了，“你們很會擺姿勢啊，來，先生輕輕回頭。”

  那時候，好像天公都在做美。

  天邊不知不覺的飄下了一片片輕盈的雪花，冬季的冷色陽光撒下來，投射在奔馳車上，折射出陣陣亮光。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蘇奈扯唇笑了起來，燦爛的如同夏季最美的嬌花。

  那時候，他們各自紅了眼睛。

  攝影師迅速的捕捉到了這一幕。

  他看著鏡頭裏的一男一女，感歎道：“顏值高就是好，這麽簡單的姿勢都能拍出不一樣的效果。”

  “再來幾張吧。”攝影師說。

  蘇奈被扶著跳下車，她揮了揮手，“我看看。”

  看到底片時，她滿意的笑了，“就這張吧，不用再拍了。”

  她很難受，撐不住。

  等霍錦言去把西裝換下來時，蘇奈找到了負責人，跟她低語了幾句，負責人連連點頭，“放心，一定能趕出來。”

  ……

  “咱倆直接把婚紗照拍出來唄？”

  坐回到車上，霍錦言沒有急著開車走。

  蘇奈用紙巾擦了擦額頭，“等以後的。”

  “行吧。”

  路上，蘇奈歪頭看向他，“大後天你生日，休息一天？”

  霍錦言轉動著方向盤，“我看看。”

  公司裏事情多，他還沒有完全熟悉這個領域。

  不過既然她提了，他這兩天就把工作都忙完，把那天騰出來。

  “別看看，就這麽說定了。”

  “不回家，開車去通錦府大橋。”

  霍錦言今天休息，自然都以她的想法來。

  兩人駕車趕往通錦府大橋，這裏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車水馬龍的場景。

  車流不斷。

  遠遠的，路虎車停靠在一旁。

  蘇奈望著那座巍峨的大橋，眼前閃過那年她在橋上的樣子。

  人啊，總是在彌留之際，願意不停地回想起曾經的一幕幕。

  “晚上想吃什麽？”她忽然問。

  霍錦言回答，“我做。”

  “那就直接回家做飯吧。”

  前前後後在這裏停了不到十分鍾他們便走了。

  在車子走過這座大橋時，蘇奈透過鏡子望著身後大橋的模樣。

  她想，這大概是她今生最後一次走這座大橋了。

  “看見這座橋，你就能想起我吧？”

  霍錦言瞥她一眼，“這句話你以前就說過。”

  但凡是個人都會想起，更別提他了。

  “回去包餃子吃吧。”

  “好。”

  ……

  傍晚。

  霍錦言親自弄餃子餡兒，肖騫安在弄麵，而蘇奈就抱著遇丞坐在一邊盯著他們幹活。

  “抓點緊，本夫人都餓了。”她一副鞭策他們的地主模樣。

  兩個男人愈發的加緊弄飯。

  蘇奈捏著遇丞的兩隻小腳丫，抱著他晃啊晃，“會不會叫爸爸媽媽呢？”

  遇丞長得很好看，甚至比少少都要精致一些，而且很白，像個瓷娃娃似的。

  他嘴裏吐著泡泡，嗚哇嗚哇的發出一些聲音來。

  “媽媽……”蘇奈教他。

  遇丞的小手抓著她的耳垂，也不用力，縮在她懷裏玩玩鬧鬧。

  沒多久，餃子就包好了。

  “嚐嚐。”霍錦言端給她一盤，順便把遇丞抱走。

  蘇奈嚐了一口，有點燙，不停地哈氣，那模樣逗笑了霍錦言。

  “你慢點，咬一小口。”

  “好吃。”

  蘇奈美滋滋的晃了晃腦袋，“以後惹我生氣了，給我包一頓牛肉餡的餃子我就不氣了。”

  “真的？”霍錦言彎下腰，“不騙人？”

  “不騙人。”她點點頭。

  霍錦言揉了揉她的腦袋，“快吃吧，多吃點，鍋裏還給你燉了豬蹄，你一會兒也吃一點，瘦的像是麻杆兒似的。”

  “好。”

  ☆

  翌日。

  外麵下了大雪。

  霍錦言一早就出發去公司了，爭取兩天之內把所有的工作處理完。

  蘇奈起來以後簡單的吃了一口粥，然後就開始做飯。

  “老板，鍋裏有菜。”肖騫安提醒她。

  女人搖頭，“我去送人。”

  做了四菜一湯，蘇奈拎著兩個飯盒就走了。

  孫特助等在別墅區門口，接上她便往郊區那邊趕。

  ……

  陵園墓地。

  “媽，我來看你跟大哥了。”

  蘇奈把做好的飯菜分成兩份兒擺放在兩個人的墓前。

  她將花束放下，孫特助拿了一個小馬紮給她坐，之後便走遠了一些。

  女人裹著羽絨服坐下來，緊盯著墓碑上的兩張照片。

  “再來看看你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了。”

  蘇奈忽然盯著霍清絕的照片，照片裏，他一如當年那般的如沐春風的溫柔，就像個鄰家大哥哥，好像永遠都沒有脾氣。

  “大哥，你救我一命，虧了啊，我都沒把你的那份兒活出來。”

  她低了低頭，鼻頭似乎有些紅。

  “要是真有下輩子，別認識我，即便認識我，也最好特別討厭我，離我遠點，總沒錯的。”

  女人坐在墓碑前很久很久，久到天又開始下雪了。

  這會兒，她扶著膝蓋站起來，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拿出一小瓶白酒，擰開蓋子對著兩座墓碑鞠躬。

  “媽，大哥。”

  “這輩子，咱們的情分，就到這兒了。”

  直起身，蘇奈舉起酒瓶，將那二兩半的白酒一飲而盡。

  酒水滑進胃裏，也不知是不是疼的，總之，她還是紅了眼睛。

  “啪——”

  下巴上的一滴淚水落在冰涼的地麵，居然發出一聲脆響。

  她迎著風與雪轉身，漸漸的消失在這個冬季中。

  且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