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長會，幼兒園要求下周一父母親都要到場。

  “那媽媽，我去上學啦。”

  “吃過早飯了嗎？”

  “吃啦，爸爸做的蛋炒飯，很好吃，媽媽也吃一點，吃了就變好看了。”少少拉著她的一根手指下樓去。

  蘇奈走下樓梯，餐廳那邊，男人身上的圍裙還沒摘下去就抱著遇丞喂奶呢。

  遇丞還小，她……

  蘇奈的瞳仁裏有一絲壓抑不住的不舍在洶湧。

  “少少。”

  小娃娃扭頭看她，那雙混血的眼眸幾乎跟她一模一樣。

  “答應媽媽。”她彎下腰很小聲的說。

  “答應媽媽，以後要保護弟弟，一定要保護好弟弟，好不好？”

  少少不知遺傳了誰，小小年紀就格外敏感，“那媽媽呢？媽媽不保護我們了嗎？”

  蘇奈笑了，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會換一種方式保護你們，好嗎？”

  少少硬拉著她出了門。

  外麵的雪剛停，不是很冷。

  她裹著毛衣外套站在家門口，看著小家夥慢慢爬上商務車。

  揮手告別。

  少少一直看著她，忽然伸出手，“媽媽，抱抱。”

  女人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刺痛一樣的難受，她走過去彎下腰抱住了兒子。

  鬆開他時，年幼的兒子說：“讓爸爸保護媽媽。”

  不知道為什麽，蘇奈的眼淚情不自禁的出現在了眼眶裏。

  “媽媽，你怎麽哭了？”少少驚奇的瞪眼。

  好像在他的意識裏，媽媽不會哭。

  媽媽很厲害，從來都不哭。

  但是幼兒園裏的女孩子，總是哭哭啼啼的，他不喜歡。

  “媽媽舍不得少少啊。”蘇奈擦掉沒控製住的眼淚。

  她後退一步，對孫特助揮了揮手，“走吧。”

  孫特助多注意了下她的臉色，眼底有幾分擔憂，關上自動門，駕車走了。

  遠遠的，她望著商務車遲遲沒動。

  雪不知不覺又落在了她的肩上，輕輕地，一點重量都沒有。

  每一年，雪都會如期而至。

  一樣的雪，一樣的溫度。

  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出現在下一個冬季裏。

  不等轉身，一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她回眸。

  霍錦言穿著一件高領的灰色毛衣站在她身後，輕輕拉住她的手轉身往家走。

  一言不發的兩個人進了門仍舊什麽都沒說。

  “早飯我吃過了，給你留了在桌上，還熱著，你吃了再去睡。”

  霍錦言看得出來她精神狀態很不好。

  蘇奈看清後默默地點了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沒了往日的如膠似漆，隻有公式化的道別。

  他臨走前，幾次張嘴想說什麽，可蘇奈沒抬頭，他說了，她也聽不見。

  “對不起。”

  三個字，到底吞沒在了空氣裏，蘇奈自然是沒聽見的。

  直到門關上，外麵的大雪如期而至時，肖騫安從臥室裏走出來。

  蘇奈盯著麵前的那碗飯，居然連想吃的念頭都沒有。

  “老板。”

  她抬眸看向肖騫安。

  肖騫安再次開口：“老板，剛剛姐夫說了句對不起。”

  他在房門口聽見了，怕打擾他們，他才遲遲沒有出來。

  蘇奈的睫毛微顫，不由得笑了，“好。”

  她推了推自己麵前的那碗飯，“你吃了吧，別浪費了。”

  她是一口都吃不進去。

  ……

  中午。

  江辭把美容完的有錢送了回來。

  蘇奈看著毛都已經白了的大狗，忍不住蹲下去抱住它。

  有錢即便已經老了，可仍舊奮力的搖尾巴，用蹭蹭聞聞來表達它的思念之情。

  “姐，你沒事吧？”江辭拍了下她的肩膀。

  蘇奈疑惑道：“我有什麽事兒？”

  江辭歪著頭左右打量她，“你不照鏡子的麽？你的臉色……跟個死人似的。”

  唇都沒了血色。

  “滾蛋。”蘇奈罵了他一句。

  “晚上去我那兒吃唄？我親自下廚，你把老爺子也帶上。”

  這幾年，江辭似乎越來越顧家了。

  人都是在慢慢成長的。

  蘇奈聽見他這樣說，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有心了。”

  “我沒心不就那幾年麽，總不能一直沒心吧？”江辭聳聳肩，“跟你說話呢，去我家吃，又不遠，開車五分鍾就到了。”

  “不想動。”

  江辭拍了拍自己肩膀，“那我背你去。”

  蘇奈摸著有錢的毛發，“它都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撐幾年。”

  寵物醫生都說，有錢幸虧是以前被照顧的好，身體沒有大的疾病，能活到這個歲數也不虧了，即便有一天走了，也是老了。

  換做人類那就是喜喪，算是好事兒。

  蘇奈站起身，見江辭還盯著自己，她無奈隻好點頭，“晚上去，你先回去吧。”

  “那說準了啊，晚上我來接你。”

  說完，江辭轉身就走了。

  ☆

  公司。

  霍錦言剛開完會，坐在辦公桌旁研究著一份合同，似乎有些拿捏不準的感覺。

  他正凝神思考著——

  “錦言，你醒醒……”

  男人倏地抬起頭，驚恐的望著四周。

  一旁的兩個助理看見他這個樣子，不免嚇到了。

  白醫生歪了歪頭，“霍總？”

  霍錦言的手指不知道指著哪一處，“聽見沒？”

  兩個助理一頭霧水的樣子，“聽見什麽？”

  “有人叫我的名字。”

  霍錦言不認為是自己幻聽，他是真的聽見了！

  是大哥的聲音！

  “大哥！”他猛的站起來，控製不住的大喊，“大哥，是你麽？”

  他自認為自己聽見了，可這個狀況落在兩個助理眼裏，就成了他好像有病……

  白醫生的眼神裏劃過一抹惆悵。

  霍總的心理問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下午四點鍾。

  蘇奈居然收到了來自霍錦言的視頻電話，她愣了下，然後才滑動接聽。

  “喂？”

  她猶豫了下，“嗯。”

  霍錦言出現在畫麵裏，他擰著眉頭，“我想問問，這份天遠文化的合同，你怎麽看？”

  他一整天了，都沒有拿準主意，就想著問問蘇奈。

  蘇奈的手指扣著她的胃，強壯淡然，“你讀一下合同條款。”

  霍錦言速度很快的將條款閱讀完，但畫麵裏卻沒了女人的臉。

  “蘇奈？”

  “在呢。”她還有應答，但看不見人，隻能聽見聲音。

  蘇奈躲在攝像頭旁邊，趴在那裏忍著疼痛，盡量穩定自己的聲音道：“簽，但合同條款的後期回款的比例，給他們縮減，分紅提成超過百分之三十的時候就要再簽一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