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醫院。

  孫特助親自過來陪她做全身檢查，從頭到腳，每一樣都不落下。

  即便掛了預約號，檢查下來也要很久。

  等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快五點鍾了。

  蘇奈剛準備去順路買點孩子吃的東西，卻被人拍了下肩膀。

  她回頭。

  厲靖楓對她挑挑眉，“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看朋友。”厲靖楓看了眼腕表，“有空嗎，一起吃個飯？你的婚紗已經出來三分之一了。”

  “這麽快？”

  “怕你著急穿，加班加點在趕。”厲靖楓遞給她一支煙。

  蘇奈接過，想了想，“那……走吧。”

  孫特助跟著一起前往。

  選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孫特助沒跟進去，而是坐在外麵等。

  厲靖楓招招手，“一起去吧，也沒吃飯吧？”

  孫特助微笑道：“謝謝厲先生，我就不吃了，您與蘇總慢慢吃就好。”

  既如此，厲靖楓也就沒再勉強。

  等點完餐以後，他將手機裏拍的照片給她看。

  “你看看肩膀那裏還滿意麽？”

  蘇奈看著那張照片，好像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穿上的時候該是什麽樣子。

  “很漂亮。”她由衷誇讚。

  “那就好，西裝很好製作，可你到現在還沒把你愛人的尺寸給我。”

  蘇奈猛然一拍腦門，“我今晚回去就量。”

  厲靖楓的手指點著座椅的扶手，歪頭問了句：“你這是在給你愛人驚喜麽？”

  “你怎麽知道？”蘇奈詫異。

  “一般結婚的男女，都會一起過去商量婚紗的款式，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自己過來的。”

  蘇奈低頭笑了，“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再麻煩您快一些。”

  距離霍錦言生日，就兩個月了。

  “好，我盡量。”

  談話間，因為聽不見聲音，所以蘇奈隻能非常認真的注視他。

  可這落在其他人的眼裏，她就像是非常有禮貌的一個人，認認真真的聽你講話，那種神情，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沉淪。

  厲靖楓鬆了鬆領帶，他指了指耳朵，“方便問一下，你的耳朵是……”

  蘇奈用手帕擦了擦嘴，苦笑了聲：“不是先天性的，當初發生了一些事，一下子刺激到了。”

  她後來回憶起當時的時候，都有些意外，自己的反應居然那麽大，大到瞬間刺激的耳朵再也聽不見了。

  雖然她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過激的舉動，但身體已經給了她最真實的反應。

  “我猜猜……”厲靖楓都沒怎麽停頓，“你愛人？”

  蘇奈每次看著他，都有一種在跟年輕時的霍錦言談話的感覺。

  她笑了，“那時候他身體出現了一些狀況，需要去國外治療，但可能是痊愈的希望比較渺茫？所以他故意騙我，我以為他出軌了呢，一氣之下，耳朵就聽不見了。”

  厲靖楓沒有關注其他，隻是問：“耳朵治不好了嗎？”

  “不知道，完全恢複應該很難吧。”蘇奈也不是非常在意。

  聽不見就算了。

  “很少看見你這種對自身產生了缺陷，卻又滿不在乎的人。”對於這一點，厲靖楓是欽佩的。

  “我當然在意，誰願意變成聾子呢？可我又能怎麽辦，聽不見了就是聽不見了。”

  厲靖楓疑惑，“不會遺憾嗎？遺憾聽不見想聽見的。”

  “唯一遺憾的就是……”

  蘇奈低了低頭。

  她忽然想起了大哥霍清絕。

  她還沒聽見侄子小遇丞開口說話呢，可能這輩子都聽不到了。

  除外，她還遺憾沒辦法聽霍錦言對她說一句我愛你。

  話到了嘴邊兒，她改了口：“人哪有沒遺憾的呢。”

  “我還在讀書的時候覺得有錢人應該沒什麽煩惱。”

  蘇奈笑的有些輕鬆，“那你現在成為有錢人了，覺得怎麽樣？”

  厲靖楓不得不佩服她的情商，他搖搖頭，“我算不得有錢人，我倒是想采訪采訪你。”

  “采訪我那可是很貴的。”蘇奈開玩笑道。

  不由得，她竟然笑出了聲音來。

  好像，很久沒這樣毫無戒備與壓力的笑了。

  牛排吃完，蘇奈起身告辭，“那這頓飯，我就吃下了。”

  厲靖楓點點頭，“好，走吧，注意安全。”

  蘇奈禮貌的回之一笑，轉身便走進了風雪裏。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厲靖楓想，如果他們的時光能倒退十幾年，他大概會想要追求這個女人。

  可惜，有人比他早了一步，並且很相愛。

  ☆

  霍錦言正在喂小遇丞喝奶粉，突然聽見手機響，他擔心會是蘇奈有什麽事，忙著去看。

  結果發現是一條短信，裏麵有兩張照片。

  照片裏的男女麵對麵的吃著西餐，並且談笑風生。

  她笑的如同十幾年前那樣的光彩奪目，耀眼非常。

  似乎很放鬆，很開懷的笑容。

  一瞬間，他的心情就沉了下。

  冷漠的關掉電話，繼續喂奶。

  回來的路上，蘇奈望著車窗外出神。

  孫特助想說什麽，可蘇總又聽不見。

  直到送到別墅門口，他才道：“蘇總，我好像很久沒看見你這麽笑了。”

  蘇奈一愣，“是麽？”

  “嗯。”

  她想了想，“這個人特別像霍錦言年輕的時候。”

  “我知道。”孫特助當然猜得到蘇總在想什麽。

  “放心吧，我這輩子，隻愛他一個人，我有分寸的。”

  孫特助到了嘴邊的話立馬咽了回去。

  ……

  回到家，客廳裏的燈留了一盞，靜悄悄的。

  她怕吵醒睡著的孩子，脫了鞋便上樓。

  有錢也蹦蹦躂躂的跟著她一起。

  推開房門。

  臥室裏的燈已經熄滅了，男人安安靜靜的躺在床的一邊。

  蘇奈有點累了，沒有洗澡脫了衣服便直接上了床，小心翼翼的摟住他的腰。

  黑夜裏。

  霍錦言小聲的開口：“那個人是你朋友？”

  蘇奈沒看他，所以也就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但她能感覺到霍錦言好像說話了，“你說什麽？”

  男人就著黑夜盯著她，一字一頓的問：“那個人是你朋友麽？”

  “哪個人？”蘇奈不解。

  他伸手把床頭燈打開了，眼神裏剩下的是嚇人的平靜，“跟你一起吃西餐的人。”

  看清後，蘇奈下意識的問：“你……讓人跟蹤我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