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不是男兒，我膝下沒黃金。”蘇奈倒是格外淡定。

  霍錦言沉默少許，後道：“蘇奈，去查查耳朵吧，總不能一直聽不見。”

  罷了，女人低下頭，“醫生說康複的機會很渺茫，其實也沒什麽的，除了我遺憾再也聽不見你的聲音外，其餘的並不影響我。”

  “可你才三十多歲。”霍錦言滿目的心疼。

  那種無力讓他心疼的難受。

  她耳朵聾，也是因為他。

  要不是那天他在西餐廳刺激到自己，她也不會突然間失聰。

  可蘇奈不會跟他說是什麽時候聽不見的，她怕他會自責，畢竟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她好的，雖然做法她不怎麽接受，但初衷是好的。

  “你早點睡，明天我去給你買早餐。”

  親眼目睹他漸漸陷入睡眠，蘇奈才悄悄地退到外麵，她輕輕地揉著胃，扶著床頭躺下休息了。

  ☆

  清晨。

  好像天都沒亮呢。

  孫特助就不管不顧的推門進來了，滿臉的焦急與痛苦。

  “蘇總……”

  蘇奈還沒醒，他跑過去搖了搖她的手臂。

  她睜開眼睛看去。

  孫特助的眼睛都紅了，他捂著嘴，緩和了一陣兒才道：“您先跟我走。”

  看見他這個樣子，蘇奈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兒。

  她心慌的跟出去，到了門外，孫特助一字一頓道：“霍家父母……被車撞了。”

  “嗡——”

  好像是一陣鍾聲在蘇奈的腦袋裏炸開了。

  “什麽？”蘇奈以為她看錯了。

  “姐夫的爸媽，被車撞了！”孫特助都急紅了眼，“您快跟我過去。”

  蘇奈覺得自己的腿都是軟的。

  她無法回憶自己是怎麽到的醫院，當看見正在手術的那盞燈，她差點沒站穩。

  “病人家屬！！”

  有護士在喊。

  孫特助拉著她奔著那邊去。

  急救室裏有很多急救病床，一個護士對著他們，蘇奈看見了那個護士的嘴動了動。

  “媽……”

  護士剛才說：“曲芳華的家屬麽？人已經沒了。”

  蘇奈突然衝過去，病床上那個滿身是血的老婆婆此時閉著眼睛，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病人的腦袋本身就問題，這一撞直接將腦袋撞到了，送過來的時候，人就是不清醒的了。”搶救的醫生在一旁這樣說。

  孫特助立馬問：“還有一個呢？”

  “還在搶救。”

  蘇奈彎下腰，輕輕地去摸曲芳華的臉，“媽……”

  她的眼淚落在了婆婆的臉上，可這個老婆婆再也不會給她任何回應了。

  “媽，你醒醒……媽！”

  蘇奈咬牙喊。

  “蘇總！”孫特助攔著她。

  蘇奈搖頭，“我媽不會死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搶救啊！！”

  她好像有點失控了。

  這個病房……

  好眼熟……

  蘇奈隻覺得眼前眼花繚亂的，她甚至都快要看不清人了。

  怎麽辦……

  她忽然跪地，放聲的哭。

  孫特助十幾年來從沒看見她這樣哭過，從前哭都是無聲的，可眼下……

  哭的整個急救室裏的人都不免動容。

  ……

  蘇奈坐在椅子上走神了不知道多久。

  那道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醫生叫來家屬，蘇奈的眼睛盡可能的聚焦，不然根本無法看清醫生說了什麽。

  醫生說：“病人的情況非常糟糕，腦出血非常嚴重，胸肺也有破裂，看今晚吧，要是今晚撐過去了，就沒事了。”

  蘇奈的腦袋忽然陣痛起來，她死死的抓著孫特助的手腕，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那種感覺。

  “孫才……你幫幫我……”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眼睛紅的嚇人，整個臉都是慘白的。

  孫特助也很心痛，可他不是神仙，無法讓死人複活。

  “沒事的，老天會保佑的霍叔的。”這樣無力的話孫特助自己說了都不信。

  ☆

  骨科醫院。

  霍錦言剛醒，醫生就來做檢查。

  他摸了摸心口，魯麗絲緊張的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男人搖搖頭，緩和了幾下，才道：“心慌。”

  從睜開眼睛到現在，他就心慌的要命。

  “蘇奈呢？”

  魯麗絲也搖頭，“我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她。”

  霍錦言忍不住想要給蘇奈打電話，就跟魔怔了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心慌的讓他都有點喘不過氣。

  ……

  “蘇總！姐夫電話！”孫特助搖晃她，讓她睜眼睛。

  蘇奈一把搶過電話想要丟掉。

  她不敢告訴霍錦言。

  “別！”

  孫特助倒是還有幾分冷靜，“蘇總，他媽媽走了，他作為唯一的兒子，必須要知情，最起碼讓他來送媽媽一程。”

  孫特助沒敢說，曲芳華和霍問生是去小鎮附近的早市買蘇奈和霍錦言愛吃的菜才被車撞的。

  他們總盼著兒子兒媳婦能回家，所以隔三差五就去買點他們愛吃的菜，到時候孩子們回來了就能直接做了。

  可這事兒不能說，說了他怕蘇總會當場崩潰。

  當接通電話以後，蘇奈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她聽不見對麵說了什麽，隻是哽咽著吐出幾個字：“霍錦言……媽媽沒了……”

  說完，蘇奈突然放聲大哭。

  聽著電話裏那陣哭聲，霍錦言的手機都掉了。

  他站在那裏，反應了好一會兒，然後不顧身體的不適瘋狂的往外跑。

  他甚至都沒有問在哪家醫院。

  ☆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事。

  當霍錦言趕過來的時候，他推開門站在那，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臉色慘白慘白的。

  左右兩張床，分別是他的爸媽。

  霍錦言沒有蘇奈那樣的崩潰，他緩慢的走到曲芳華的病床前。

  再次拉開了那塊白布。

  是媽媽的臉。

  但……但已經有點模糊了。

  都是血，都是傷口，都快看不清了。

  霍錦言緊抓著病床的扶手，看著他手腕上的帶子，急救科的醫生們生怕他有點什麽事。

  “您別激動，您快坐下。”

  這可是癌症患者。

  霍錦言卻沒管，他回過頭，四處搜尋著什麽。

  蘇奈把腦袋埋在了膝蓋裏，突然之間，她感覺到有人抱住了她。

  她抬起頭，霍錦言伸出手給她擦著眼淚，忍著悲痛，鎮定道：“不哭啊乖，你聯係兩個孩子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