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海鮮粥和幾分爽口好消化的飯菜擺在茶幾上。

  蘇奈拎著一隻落枕坐在地毯上，懶洋洋的吃起飯來，她昨晚沒洗澡直接就睡了，如今身上還有一股子酒味兒。

  張鳴走過來彎了彎腰，“蘇總。”

  “都吃了嗎？一起吧，我也吃不完。”蘇奈瞥向他們。

  後者們紛紛點頭，“都吃過了，您慢慢吃。”

  女人低下頭，“孫才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孫特助推了推眼鏡，壓下眼底的難過，轉身走了出去。

  他跟著蘇奈這麽多年，蘇總一個眼神他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叫律師來卻不讓他在，除了遺囑，他想不到別的。

  至於有關於財產這方麵，霍總生前的財產交接還都是他親自去辦的，蘇總從沒防備過他。

  門關上，蘇奈咀嚼著那口粥，微微閉眼，“我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我的一兒一女，而我兒女名下的財產轉給我的侄子霍遇丞，但他還小，所以讓江辭代為保管到他十八歲。”

  她把霍清絕留給多多少少的，都還給了小遇丞。

  而她跟霍錦言的，都留給多多少少。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似乎將她三十多年來攢下的所有東西，都平分了。

  “那您……您愛人呢？”

  “我要是死了，按照法律依次繼承。”

  她不在，那都是霍錦言的，霍錦言不在，便都是多多少少的。

  包括尚江國際那麽多的股份。

  江辭不會壞她的孩子，倘若有一天她跟霍錦言真的不在了，江辭也一定會照顧好這三個孩子。

  “蘇總，萬事都沒那麽不幸的。”張鳴安慰她。

  這話以前蘇奈或許還能信幾分。

  可這一年來發生的事，讓她不敢再僥幸。

  意外，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會降臨。

  張鳴聽完她的囑咐後，說道：“遺囑我明天就擬好，到時候給您送來。”

  “大哥相信的人，我自然也信，這事情就麻煩你了，我等不到明天，晚上就走，回頭你把遺囑交給孫才替我保管，辛苦你了。”

  蘇奈將提前拿出來的一張卡放到桌上。

  張鳴搖搖頭，“不用的，一份遺囑而已，但遺囑需要您簽字您看……”

  “讓孫才代我簽了就行。”

  有一個信得過的人，能省掉許多麻煩。

  ☆

  孫特助送走張鳴後回來，就聽她說：“給我定一張去巴黎的機票。”

  他一驚，“您要出國？”

  如今她的情況怎麽能出國？

  耳朵聽不見，在國外很可能遇到什麽突發事件。

  蘇奈側眸，“訂票吧，放心。”

  “那我跟您一起去。”孫特助推了推眼鏡，很嚴肅道。

  看著這樣的他，蘇奈忽然笑出了聲，她像是撿到了什麽笑話似的。

  許久許久，她擦了擦額頭上笑出來的汗，“你有這份心，我就心滿意足了，你得在家，我要是真一時半會回不來，我現在身邊就有你能托付了。”

  孫特助無法形容，在送蘇總去機場的時候，內心是怎樣的複雜滋味。

  那種再次被器重的感覺，沒讓他像以往一樣有種自豪感，反而覺得沉重。

  他怕蘇總會有事。

  立完遺囑就要走，這是要去幹嘛？

  “我答應了別人一件事，用來換取我想要的消息，答應了我得辦，放心，我就怕我遇到危險所以提前找了律師，也不代表我就一定會有事啊。”蘇奈安撫他。

  進機場前，蘇奈回了下頭，“孫才，照顧好我的家，謝謝你。”

  孫特助忽然轉身，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十幾年的感情，跟親人已經沒什麽區別了。

  他希望蘇總餘生都能安康。

  ☆

  巴黎。

  蘇奈抵達這裏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

  她打車去了埃菲爾鐵塔下。

  不是多麽的想來這裏，而是當年她跟霍錦言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是來的這兒。

  在這座塔下拍了照片，作為微信頭像。

  仰頭望著那座高高的鐵塔，周圍的一切在她耳朵裏都是無聲的。

  她仿佛回到了當年，那個還有他在身邊的白天。

  摸出手機對準鐵塔拍了一張照片，旋即發送給霍錦言的微信裏。

  蘇奈：一眨眼，我們已經一起走過十多年了，等你回來了，陪我再來這裏看一看。

  這一整夜，蘇奈都在這裏走走停停。

  那個類似於熱鬧的小吃街，還有河畔旁，她都有去。

  重溫當年他們在這裏時的歡聲笑語。

  還記得在這裏遇到過一位同胞，但那家店已經找不到了。

  在同一個地方，隻不過換了一個時間，許多東西便都不一樣了。

  她的腦海裏不停地回憶著過往。

  從他們在酒吧初識，到這些年的分分合合，她坐在一個石墩子上，吹著河畔上刮來的夜風。

  如果可以，她想回到十幾年前，在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

  那樣，或許她就可以有挽回一切的機會。

  ……

  天剛蒙蒙亮，一架飛往墨西哥的飛機略過了巴黎的上空。

  剛起飛，蘇奈還能看見那座鐵塔，她的手放在玻璃上，似乎摸了摸當年霍錦言站過的那個地方。

  她什麽都沒拿，隻帶了一個很小的行李箱，裏麵似乎什麽都沒有一樣。

  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等她醒了的時候，飛機正處於降落階段。

  停穩後，蘇奈下飛機便將手機開機。

  肖騫安發來了一條短信：東西郵過去了，大概兩天能到。

  她臨走前托付肖騫安聯係向陽幫自己送到墨西哥一個小行李箱。

  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居然真的郵出去了。

  她摸了摸肚子，低著頭朝著出站口走。

  “嗡嗡——”

  蘇奈掛了電話，剛掛掉一抬頭，就看見有個女人在外麵那裏瘋狂招手。

  是金裴裴。

  她在喊，可蘇奈根本聽不見。

  走出機場後，蘇奈拉著金裴裴的手一路往外走。

  金裴裴還在那不停地講，“你找那個地方幹嘛？我找人打聽了，那裏可不是個好去處，幹的都是一些不大好的事兒，你都正兒八經過日子了，還有你讓我打聽的事兒，我沒打聽到，他的消息好像故意被人封鎖了，你……”

  “我要找個東西。”蘇奈打斷她。

  金裴裴擰眉，“什麽東西？”

  蘇奈鑽進她的車裏，順手從金裴裴的外衣口袋裏摸出打火機，低頭點了一支煙。

  她在接觸灰色地帶時的氣息總是淩厲陰森的，默默地忍著胃痛，輕吐出煙霧：“一份名單。”

  ……………………

  作者有話說：文中出現任何有關於醫學方麵的專業知識，都是作者杜撰的，如有醫學專業的讀者，請忽略BUG，一切為劇情打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