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淩晨一點鍾的時候。

  霍錦言獨自一人走在這座他們生活了三四十年的城市中。

  男人身上都是血跡，過往的人都在用怪異的目光盯著那個人自言自語。

  “哥，你還記不記得這裏，以前這裏不是公園，是籃球場，咱倆放學路過這裏，都會偷偷玩一下，然後還遇到高年級的同學搶咱倆的球。”

  “還有這裏……”

  “那個老板娘真的不做了，店都封了。”

  當走到霍家曾經的宅子裏時，霍錦言忽然跪地，腦袋裏嗡嗡的叫。

  大哥醒不過來了。

  霍錦言直勾勾的望著這座承載著他們兄弟倆單調的童年的地方。

  他從沒想過，一直跟自己長大的哥哥，會就這麽走了。

  ……

  第二天，上午九點鍾。

  純玉的棺材被送了過來，孫特助得知這件事時，也差點沒接受的了。

  他卻也在納悶蘇總去哪了。

  葬禮進行的格外快，霍錦言甚至都沒有告訴父母。

  他的葬禮，整個S市的企業家幾乎都來了。

  場麵無比的盛大，每個人都在嚴肅的低著頭，惋惜著這位英年才俊的早亡。

  來參加葬禮的人，都被門口的助理收走了所有的電子設備。

  霍錦言不想讓任何人公布大哥過世的消息。

  男人主持著葬禮，看著前來的人對那張照片上的人鞠躬悼念。

  烏黑的葬花掛在他的照片上，將他襯托的無比的遙遠，

  孫特助這時候走過來說：“姐夫，時間到了。”

  都說入土為安。

  放久了也不好。

  霍錦言眉宇間都是戾氣，他閉了閉眼睛，掩蓋住那層層紅血絲。

  “下葬吧。”

  霍家有墓地，那是父母提前為他們自己準備的。

  誰知……

  親朋好友並沒有去相送，都被霍錦言給攔下了。

  大哥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人多。

  而真正送他走這最後一程的，隻有身邊的這幾個人。

  江辭穿著一身黑西服，都忍不住掉了眼淚。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那個墓碑上貼上了他的照片與他的名。

  陽光灑了下來，照在霍清絕的照片上，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儒雅貴氣的男人。

  他在淺笑的看著自己的弟弟霍錦言。

  男人彎下腰，“大哥……您走好，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我再還。”

  “再見了……”

  霍錦言的最後一句道別落下……

  在S市的一處地下車庫裏，一聲槍響同一時間響起。

  女人兜裏的手機振動了下。

  她用占滿了血的手解鎖看消息，是孫特助。

  他說：霍總下葬了。

  蘇奈抬起頭，將槍隨手扔進車裏，她整個人都有點陰冷。

  她找了娜娜一宿外加一天。

  眼下，娜娜被打穿了腦袋，死在了她的車裏。

  蘇奈不穩的後退了一步，眼神慌亂，“大哥……”

  “對不起……”

  “她這條命，我補給您……”

  蘇奈突然捂著臉蹲下，整個人都在發抖，心裏的痛快要把她撕裂。

  那種愧疚與悔恨，讓她恨不能把自己弄死。

  為什麽……

  為什麽都要傷害她身邊的人？！

  她甚至連去送霍清絕最後一程的勇氣都沒有……

  “嗡嗡嗡——”

  電話突兀的響起。

  蘇奈抖著手看屏幕，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婆婆兩個字她看的真真切切。

  不敢接……

  但曲芳華似乎很執著。

  打來第三次的時候，蘇奈咬著牙接了，“媽……”

  電話裏的人沉默了下，曲芳華吐出一口氣，“你……你在哪呀？什麽時候回來啊？”

  聽這語氣，蘇奈慌亂了下。

  難道公公婆婆還不知道？

  見她沉默，話筒裏傳來霍問生疲憊的聲音：“回來吧。”

  ☆

  當晚。

  霍錦言巧合的是跟蘇奈一前一後進的門。

  看著飯桌上那滿滿的一桌子菜，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瑟縮了下心髒。

  蘇奈更是倚著門走不動了。

  曲芳華抬起頭，她戴著老花鏡，“來啊，站在那幹嘛？過來吃飯阿，你們一走就是兩三天，也不說打個電話，快點過來趁熱吃，嚐嚐媽做的芹菜。”

  就連始終熱情的有錢這會兒好像都有點蔫吧了。

  霍錦言拉著蘇奈往餐桌那邊走，即便他也快撐不住，可也不能現在就讓父母知道。

  S市的消息他已經封鎖住了，不會上新聞，那就不會傳到父母的耳朵裏。

  “媽……”蘇奈的嗓子已經啞了。

  “誒，怎麽了？”曲芳華給她盛飯。

  蘇奈低下頭，強忍著心痛，“沒……”

  霍問生這時候笑了笑，“那就快吃，吃完上樓去休息，你們都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忙，哪裏像我們啊，老了，什麽也做不了嘍，路也走不動了。”

  霍錦言抬頭的時候，莫名覺得父親的頭發好像更白了。

  晚飯隻有他們四個人，多多被霍錦言交給江辭帶幾天，他怕多多忍不住哭出來讓父母知道。

  這事兒過於突然，連他自己都沒辦法接受。

  前兩天人還在這裏，今天……卻已經躺在了棺材裏。

  這種變化，幾乎快要打碎霍錦言所有的理智和鎮定。

  他這頓飯吃的不知道有多艱難，強忍著吃完一半，以身體不適為由先上了樓。

  當進臥室看見桌上剩下的那半瓶白酒的時候，霍錦言一瞬間就撐不住了。

  他扶著椅子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

  那是……那天晚上他跟大哥沒喝完剩下的半瓶酒……

  “霍錦言！”

  等蘇奈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躺在地上，臉色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人好像都沒意識了。

  ☆

  霍錦言再次清醒的時候，居然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他整個人昏睡不醒，時不時的還發熱，把蘇奈嚇得整宿整宿不敢合眼，就坐在床邊守著他。

  江辭他們不停地給她打電話詢問情況。

  霍清絕的離世過於突然，讓所有人都沒預料到，如今的霍氏集團已經開始有些躁動，畢竟沒有人過去主持大局。

  “咚咚——”

  病房的門被敲響。

  “進來。”蘇奈的嗓子啞的快要發不出聲。

  “蘇總。”

  孫特助最先進來的，他快步靠近，貼在她耳畔道：“屍體已經處理好。”

  “埋哪兒了？”她眼神淡漠。

  孫特助推了推眼鏡，“埋在霍總的附近了，讓她下輩子都懺悔。”

  “嗯。”

  後麵還有個人在站著，聽他們說完，那個人才道：“蘇總您好，我是霍清絕霍先生的私人律師，張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