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錦言不傻，他猜得到，可能是孩子掉下懸崖後嚇到了，以至於遲遲不願意開口說話。

  兒子不是啞巴，他知道。

  “你現在跟那兩個姐妹住在一起？”他問。

  吉奈點頭。

  霍錦言猶豫了下，“我給你點時間，你跟她們說一下，然後帶著孩子去我那裏，他都三歲多了，不說話不行。”

  這好像完全沒給吉奈一點拒絕的餘地。

  而吉奈卻覺得正常，一家人總是要在一起的，更何況他們還是合法夫妻，隻是她把一切都忘了而已。

  “知道了。”

  “你知道你還有家人麽？”霍錦言戲謔的看著她。

  邊說他邊下床開始穿自己的衣服。

  就當著她的麵兒脫病服，那精壯的身板惹得吉奈有點尷尬。

  可當霍錦言彎下腰去擺弄褲腿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他的背上有兩張臉。

  紋身。

  好像是她跟兒子。

  吉奈的心尖一抖。

  他……

  換完衣服，霍錦言又給兒子穿小羽絨服，“你還記得你的家裏人麽？”

  吉奈一愣，“我的家人？”

  “嗯。”

  男人給兒子穿衣服的姿勢很是順手，似乎做了千百次一樣。

  “不記得。”

  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霍錦言抱著兒子起身時看向她，“你原名叫蘇奈，你馬上37歲了，有個爺爺，有個弟弟。”

  “37？”吉奈詫異。

  她都那麽老了麽？

  “你爺爺……”霍錦言走到她旁邊，“你爺爺今年年初的時候，走了。”

  吉奈張了張嘴，雖然她不記得那些人，可還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走了？”

  “突然之間的，我也沒趕上。”

  江老爺子就因為得知蘇奈出事以後身體一下子垮了。

  本身年紀也大了，江辭瞞著老爺子來著，可是時間久了也瞞不住了。

  知道孫女和曾外孫子都出事了，老爺子一下子進了醫院，再也沒醒過來。

  到死，老爺子手裏都拿著一副老花鏡。

  那是當年蘇奈在尚江國際賺的第一桶金時，送給江老的。

  吉奈的臉上，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可眼淚就是忍不住的往下掉。

  “我……我……”吉奈張了張嘴，可聲音都在發抖。

  男人摸了摸她的臉，低語道：“別哭，年前我帶你去看看他。”

  他怕等蘇奈想起來那一天再知道，容易接受不了，所以還不如趁著她把一切都忘了的時候告訴她，她能有個緩衝的時間。

  吉奈看著走在前麵的男人，他的右手牽著兒子，小家夥明顯很開心，小腿倒騰的特別歡快。

  那麽小的一隻跟在自己旁邊，霍錦言彎下腰把他抱起來，疼愛的樣子，居然讓吉奈自愧不如。

  這就是……父親？

  小酒館。

  霍錦言獨自開的門，因為他有事，店都關了。

  深更半夜也沒什麽人。

  把門打開，他們三個剛把羽絨服脫下來，就有人進來了。

  霍錦言微怔，“隻能喝酒和做菜，沒有烤串。”

  肉都放起來了，臨時弄來不及。

  客人也是詫異了下，“行，那就來兩壺燒酒，再來兩個小菜。”

  小家夥坐在吧台的櫃子上，乖乖的也不亂動。

  “爸爸去忙，你不要亂跑。”男人把他抱下來放在地上。

  可無論他去哪裏，小家夥都寸步不離的跟著。

  客人笑了，“您兒子？”

  霍錦言仿佛很自豪的樣子，“帥不帥？”

  “帥，像您。”

  男人聽了頓時笑了，“給你半價。”

  “那就謝謝老板了啊。”客人也是很豪爽。

  吉奈在收拾衛生，那會兒他們去醫院，都沒人來得及收拾桌子。

  “你別幹了。”霍錦言道。

  “那怎麽辦？”

  桌上一堆餐盤沒有收拾呢。

  男人走過去，嘴裏還叼著煙，快速的開始收拾，動作格外的利落。

  唯一的那個客人看著他們，“你們這個顏值，難怪生出這麽漂亮的小娃娃。”

  吉奈不是沒被誇過，如今再這麽一聽，卻難得的臉頰有點紅。

  男人收拾的非常快，也沒什麽事，他洗了洗手就坐到了那位客人的麵前，兩個人閑聊了起來。

  他的一舉一動都透著中年男人的沉穩，閱曆都藏在了眼睛裏，沒在他的臉上留下分毫。

  這個時候再看著他，吉奈卻覺得格外的順眼。

  真是奇怪。

  小家夥靠近她，吉奈蹲下來，“小言，你爸爸……你覺得你爸爸愛我嗎？”

  他擰了擰眉頭，好半天才轉身奔著霍錦言走了過去。

  看著兒子過來眼巴巴瞅著自己，霍錦言低下頭，眼底都是笑，“怎麽了？”

  小家夥指了指那邊。

  男人看過去，吉奈心裏隻歎氣。

  這孩子……

  霍錦言跟客人說了兩句後，就起身過來了，“怎麽了？”

  “沒有啊。”她搖搖頭。

  “那兒子去找我幹什麽？”

  “我哪知道。”

  這孩子！

  幸好不願意開口說話。

  “愛……不愛她。”

  忽然，一陣有點幹澀的童音，磕磕絆絆的響起。

  小家夥仰著頭，清晰的看見爸爸媽媽錯愕的看著自己，他眨眨眼。

  霍錦言蹲下去，臉上藏著笑，“你說什麽？”

  “愛不愛她。”

  男人抬頭，“你剛剛問，我愛不愛你？”

  “沒有。”吉奈立馬否認。

  小家夥卻好奇的歪了下頭。

  不是麽？

  “晚點我回答你。”

  這都半夜了，小家夥卻異常精神，也不困，就跟著男人四處走。

  四點鍾的時候，那位客人才吃完離開。

  霍錦言直接把卷簾門拉下來關門了。

  樓上有住的地方，他以前偶爾會在這裏睡。

  吉奈靜靜地看著男人哄著兒子睡覺，那個姿勢簡直比她還熟練。

  半個小時後，他把兒子放在床上，蓋好小被子，生怕他凍著，又把電暖爐放在兒子附近烤著。

  等他一回頭，視線與吉奈碰了上。

  男人慢慢走過來，蹲在床前，“我不是什麽好人，表麵那一套不過是給外人看的，其實心裏還是沒什麽底線的。”

  “你在說什麽？”

  “你是我老婆，我等了你這麽久。”

  吉奈沒太聽懂，“嗯？”

  “我是個正常人。”

  話落，吉奈眨眨眼，許久後才問：“我可以理解為，你是想……是想碰我麽？”

  她不害羞，隻是會有點不適應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