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陪同在側，看著霍紫沁這個狀態，隻覺得說的話都沒太多可信度。

  蘇奈起身坐到床上，摸了摸有點像個木乃伊的女人，“世界這麽美好，幹嘛想死呢？”

  這句話霍紫沁似乎聽清了，她的睫毛微弱的顫動了下。

  左岸確定她已經沒事了以後，就退到了門外守著，走之前還把病房裏的窗戶合上了，擋住了所有的光，這裏的玻璃都是特製的，外麵看不見裏麵。

  “我曾經也是個小公主……”

  霍紫沁眼底閃爍著淚光，“雖然我跟你沒有深仇大恨，可我的生活的的確確是因為你而發生改變的。”

  “可卻也是我遇人不淑，我曾經把她當做最好的姐妹，還想撮合她跟我二哥，她卻把我給賣了，還害我染上毒癮，而我這些年一直記恨的你，卻三番五次來看我，所以你告訴我……什麽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

  蘇奈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好人，也沒把自己當做成好人。

  “你衣食無憂，有那麽好的事業，那麽好的身材，現在又家庭美滿兒女雙全。”霍紫沁神情有一絲絲虛弱的嘲諷。

  “你怎麽能理解如今苟活在深淵裏的我呢？你隻不過是來看我笑話的。”

  蘇奈靜靜地注視她眼裏閃爍的恨意。

  她並不在意，反倒是拿出手機來，登錄一個她私密的郵箱，從中找到了一段視頻。

  那個視頻……

  可以稱之為遠古時期的了。

  是在她十歲那年偷偷拍攝的。

  蘇奈把霍紫沁一拉，讓她依靠著自己的身體半躺，然後她將視頻播放給她看。

  視頻中，一個生著琥珀色眼眸的女孩麵無表情的躺在病床上，周遭的一切都是白色或者銀色的鋼板與醫療器械。

  她短頭發，穿著夏天的短袖短褲，四肢被固定在四個角。

  不過片刻，兩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們戴著口罩和醫護人員穿的衣服。

  拿起一根帶有顏色的針劑，毫不猶豫的紮在了女孩的手臂上。

  女孩掙紮過，可卻被固定著四肢，任由她怎麽動都於事無補。

  針劑打完，那兩人後退了幾步，然後又進來了幾個人，像是看熱鬧似的，一人一把椅子，腿上放著記錄東西的本子和筆。

  過後的五分鍾左右，一陣陣清晰的慘叫聲響起。

  病床上被綁著四肢的女孩發出像是野獸一般的吼叫。

  光聽著聲音，都知道她此時此刻有多痛。

  她仿佛拚了命的在掙紮，在忍痛，在呼救。

  可其餘人像是欣賞動物表演一樣，還說說笑笑的。

  霍紫沁都看見女孩被綁著的左手腕都流血了，是她掙紮的太劇烈導致的。

  “啊啊——”

  那嚎叫聲快要刺穿耳膜。

  隻聽一聲大喊：“快跑！”

  視頻中，原本被固定住四肢的女孩，竟然扯斷了手銬，手腕鮮血淋漓，像是被剝了皮似的血腥恐怖。

  她手一解脫，就將雙腳暴力的解開束縛。

  女孩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猛的撲向給她注射針劑的那個男人。

  瘋了。

  她瘋了。

  女孩拿起所有能碰到的東西，拚了命的打那個人。

  “啊啊！救命！救命啊！！”

  可呼救聲不過兩道，那群人雞飛狗跳四處逃竄，更是把門都關上了。

  那個人倒在血泊裏，沒了動靜。

  而女孩淩亂著頭發，緩緩抬起頭，猩紅恐怖的雙眼注視著攝像頭的方向。

  霍紫沁渾身一抖，仿佛與那個女孩的目光對上了一樣。

  好可怕……

  視頻結束了。

  蘇奈淡定的收起手機，“這是十歲的我。”

  霍紫沁當然認出來了，那雙眼睛別人也模仿不來。

  她一度沉默。

  “我從三歲開始，到十八歲，整整十五年，我每天都會被注射這種藥，他們要看我能承受多久不昏過去，我從一次十毫升，到三十毫升，再到剛剛視頻裏的一整支，能感覺到我當時有多痛嗎？”

  女人摸了摸霍紫沁額頭上嚇出來的汗。

  “我曾在世界最底端生存了那麽多年，我一直都認為我不是個人，我就是個實驗品，供他們做數據的，這還是最常見的，平時還要被逼著在冰水裏待著，受了傷發燒要忍著，一次次的突破人類生理極限，說白了就是折磨。”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蘇奈的目光飄向窗外，“但我從沒想過死，我知道外麵的世界很精彩，我還沒去看，我不能死，白白便宜了他們。”

  “我倒也不是想救你。”

  “而是你要是死了，我怕霍錦言會自責，怕他會難過。”

  霍紫沁咽了咽口水，聲音發抖，“你殺過人？”

  女人把她扶著躺好在床上，薄被蓋好，她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在那種地方，死個人不過是吃口飯喝口水那麽簡單，沒什麽大不了的。”

  霍紫沁心裏有一絲恐懼在蔓延，“那你當初為什麽沒對我和容黛安動手？”

  蘇奈捋了捋額角的發絲，莞爾一笑，“我可是個守法公民。”

  “你放屁！”霍紫沁大喊。

  她似乎精神都有些錯亂了。

  也不知是被剛剛那麽血腥的視頻嚇到的，還是怎樣。

  “不過我守不守法，得取決於別人要做什麽，比如說有人在一直跟蹤我，想用狙把我打死。”蘇奈清冷的目光籠罩住霍紫沁。

  後者的臉色愈發的慘白。

  “我真不知道是誰……”

  “我沒說你瞞著我，我隻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容黛安都跟誰聯絡。”

  霍紫沁承認了，“是有個人，但那個人開了變聲器，我聽不出是男是女，但容黛安似乎有她的什麽把柄，所以她才主動找過來的，可容黛安說想讓你死，對方倒是沒什麽反對的意思。”

  “你為什麽覺得那個人要反對？”

  也許隻是威逼利誘，想讓那個人幫忙，但那個人跟她沒仇的話未必想讓她死啊。

  霍紫沁嘲諷的笑了，“你覺得能把你的行蹤告訴給你仇人的人，會在意你的死活？”

  蘇奈的指腹撚了撚，她眼底的流光愈發深邃。

  “你好好戒毒，戒成功了，我接你回家。”

  說完，她起身準備離開。

  “你小心點你身邊的任何人。”霍紫沁低聲快速的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