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江辭把買的衣服放在大門口，孫特助有門禁鑰匙，別人也進不來，別墅區的安保特別好，等他過來進門拿走就行了。

  路上，江辭囑咐，“爺爺不知道你出車禍的事，你不要提，當然了，如果他發現你有什麽不對，你就說最近工作壓力大，記性不大好。”

  蘇奈點頭。

  “其餘的你照常就行。”

  “好。”

  離老爺子的別墅也不算遠，開車二十分鍾，中途又堵了一會兒，他們就開著那輛被撞傷的車過去的。

  恰好，老爺子正在院子裏的花壇裏鬆土，準備種花。

  保姆張姨在一邊幫忙。

  看見車燈晃過，張姨看過來，“哎呀，少爺和小姐回來了！”

  江老爺子往門口看，登時笑了，鋤頭都扔了走過去迎接。

  看著破損的車頭，他指著江辭：“又敗家了是不是？”

  “哪有，明明是別人撞我！”

  蘇奈看著一門之隔的那個精神抖擻的老頭，她居然覺得很親切，縱然覺得是第一次見麵，可她沒有半分的陌生。

  “爺爺。”

  甜甜的呼喚，讓江老爺子登時笑開了花，“我家蘇總有空回來看我這個老頭了？”

  “竟胡說，心裏一直惦記您呢。”蘇奈笑眯眯的，挎著老爺子的手臂，動作嫻熟又自然。

  這是身體的自主反應。

  挎住老爺子以後，蘇奈自己都愣了下。

  四個人一起進了屋，張姨趕緊給兩個人泡咖啡，年輕人應該愛喝這些，然後就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江老爺子坐下來，如炬的眼眸盯著江辭，“你該不是惹什麽事了吧？”

  “你就不能盼著你孫子點好！”江辭皺眉。

  “我當然盼著你好，我盼著你成家給我生個曾孫，可你呢？相親你也不去，你說你要自由戀愛，你戀哪兒去了？戀車頭上去了？都癟了！”

  蘇奈聽著隻想笑。

  “你還笑呢你，你那二胎呢？給我生哪兒去了？”

  話音落下，蘇奈的臉頓時僵硬住。

  江辭同樣愣住，慢吞吞的看向她，然後眨眨眼。

  蘇奈心髒狂跳，她……二胎？

  這時候，客廳裏的老式電話響了，江老爺子過去接。

  江辭趕緊說：“你別聽他亂說，老頭子都八十多了，精神不好，成天胡言亂語，上次還說我生了個曾孫女給他了呢。”

  聞言，蘇奈半信半疑，“真的？”

  “不信你看著，他一會肯定又要提什麽孫女。”

  說完，江老爺子就走了過來，嘴裏嘟囔著：“去什麽去，我才不去，我還要陪我的曾孫女玩呢。”

  江辭聳了聳肩，一副‘你看’的樣子。

  蘇奈這才鬆了口氣。

  可腦子裏亂哄哄的。

  其實江辭不是不想讓她知道過去，但醫生說要讓病人自主想起來，千萬不能刺激到她。

  很顯然，得知自己有二胎可能得時候，蘇奈臉都白了。

  “你倆一會走嗎？”

  “不走。”江辭搖頭，“明天周末，我倆在這兒住一宿。”

  “行，蘇奈，一會兒你陪爺爺下盤棋。”

  女人笑了，“行。”

  ……

  吃飯前，她來到窗戶邊抽煙，戶外陽台，坐在藤椅上。

  江辭走過來，她問：“你在瞞著我什麽呢？”

  “我沒瞞著你啊。”

  “我生過孩子？”蘇奈眼神有點冷。

  江辭撇撇嘴，這個女人的腦子怎麽就……這麽好用？

  “你想聽我怎麽說？”

  她好奇，“跟誰生的？孩子在哪？”

  江辭吸了口氣，“我告訴你可以，但你不能逼著自己去回憶，你腦子撞到了，醫生說如果刺激到你，你很容易再次陷入昏迷。”

  “嗯。”她彈了彈煙灰，眼神幽深。

  江辭猶豫了下，“你給霍錦言打電話，問他。”

  說完，他就走了，順手還把陽台的門關了上。

  霍錦言？

  蘇奈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她都能聽見胸口那道劇烈跳動的聲音。

  手在發抖。

  拿出手機找出那個號碼，沉默許久，才撥通過去。

  對麵接的很快。

  磁性耐聽的男聲傳了過來，“蘇奈？”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蘇奈聽見這道聲音，鼻子瞬間就酸了，頭痛頃刻間炸裂似的疼。

  她狠狠地捏住手機，捂住腦袋彎下腰去。

  疼的她耳朵都在嗡嗡的響。

  “喂？”

  “蘇奈？”

  蘇奈在抬頭的那一刻，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

  “媽的，就怪我嘴欠。”

  蘇奈幽幽轉醒的時候，聽見的就是江辭這聲自言自語的咒罵。

  “什麽嘴欠？”

  江辭猛的回頭，驚喜道：“醒啦？嚇死我了，我差點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醫院。”

  “我就昏迷了，也不至於送精神病醫院吧？”

  “可你這就屬於精神問題啊。”江辭把床頭的溫粥端起來，“來來來，快喝點。”

  差點把他給嚇死，爺爺也嚇到了，但這會兒已經被他哄著騙著去休息了。

  眼下已經十一點鍾，她昏睡了五六個小時。

  蘇奈沒什麽胃口，腦袋裏亂成一團。

  “你別想那麽多了，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我都不知道我能幹什麽。”

  江辭敲了敲碗，“你現在就應該先吃飯。”

  “那個多多，是我女兒嗎？”她眼神平靜。

  江辭頓了下，沉默著沒吭聲。

  可他這個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蘇奈挪動身子靠著床頭，“你有她照片嗎？給我看看。”

  江辭放下碗，拿出手機翻相冊，裏麵有很多以前他陪著外甥女玩耍的時候拍的。

  當看見屏幕中那張幾乎跟她一模一樣的臉時，蘇奈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她的心都在發抖。

  小姑娘很漂亮，很白，有一雙跟她一樣的眼睛，明顯是個混血，照片裏笑的極其開心。

  江辭把手機搶走，打開一條語音播放。

  “舅舅，媽媽在哪裏呀？我想媽媽了，你看見媽媽的時候轉告她，就說多多想她啦。”

  奶聲奶氣的。

  蘇奈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砸了下，她忽然翻身坐起來，急匆匆的往外跑，邊跑邊給霍錦言打電話。

  江辭攔都攔不住她，隻能跟著她一起跑。

  夜風中，女人氣喘籲籲，琥珀色的眼眸裏泛著淡紅與淚光。

  她的聲音顫抖又哽咽。

  “霍錦言，我要見我女兒……”

  原來她有個女兒，一個那麽想她的女兒。

  雖然覺得震驚又好奇，但那種母性在她的心裏四處流竄，紮的她痛徹心扉。

  攔了輛出租車，她報了霍錦言剛剛在電話裏給的地址。

  急切的抵達地方，江辭給了兩張紅票子就下了車。

  一棟棟的找別墅。

  “媽媽！！”

  就在左側，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女人倏地停下腳步，喘著氣側眸，看著那個小不點倒騰著小腿，張開雙手奔著她衝過來。

  “媽媽！”

  那一刻，蘇奈的眼淚再次滑落。

  不遠處的燈火下，霍錦言站在黑夜裏靜靜看著她，眼神深戀而濃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