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牧趴在這裏整整三天。

  每次醫生護士過來看病患的情況，它都不跟著進去，似乎是明白這裏它不可以進去，它就乖乖的蹲在門口看。

  有小護士於心不忍，進去查看的時候用手機錄了個視頻。

  等醫生們離開以後，她靠近德牧，打開錄的視頻播放給它看。

  德牧歪了歪腦袋，眼睛緊盯著屏幕裏插著氧氣的女人。

  “汪！”

  忽然，它靠近屏幕，用舌頭舔了舔女人的麵容。

  “乖，你主人的情況很好，你該吃點東西啦。”

  有小護士來上班的時候順路買了點狗糧。

  “也不知道你平時吃什麽狗糧，看你的毛發就知道你吃的肯定不便宜，你勉強吃一些。”

  德牧依舊什麽也不吃，看都不看一眼。

  輪椅的軲轆聲漸漸從遠處傳來。

  德牧耳朵靈，突然回頭。

  看清那個人後，它迅速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奔著男人去。

  霍錦言的臉色不算好，目光陰沉沉的，可在德牧過來的那一刻，他仍舊伸出了手去摸摸它，算是安撫。

  “唔……”它仰起頭哽咽似的叫了聲。

  男人微微彎下腰，與德牧碰了碰額頭，“不怕，她沒事。”

  護士台的護士隨手拍下了這一幕。

  屏幕裏的男人坐著漆黑的輪椅，彎下腰，與麵前高大威猛的德牧額頭碰額頭，他的手摸著德牧的毛發。

  這個側影，簡直太美。

  小護士感動的不得了，配文發送了朋友圈。

  ☆

  監護室門口。

  他坐在輪椅上失神，德牧趴在他旁邊，過往的人並不能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她兩次出車禍好像都是因為我。”男人自言自語。

  有點神神叨叨的感覺。

  “唔……”

  德牧非常配合的嗚咽了聲，像是在回應一般。

  他的手裏握著一盒煙，垂下眉眼來，那盒煙褶皺的不得了，沒有拆開，不敢拆開。

  “我明知道她是愛我的，我非要跟她鬧，我一點都不稱職。”霍錦言苦笑一聲。

  不過兩三天的光景，他像是經曆了好幾年一樣的疲憊。

  那天手術後的事，他清醒以後竟一點也記不起來。

  肖騫安說他連手機都解不開鎖了。

  “教授！”

  汪耀光匆匆趕來醫院，他還以為是教授出了事。

  可目光觸及到監護室裏麵時，他的心都跟著跳動了下。

  “你去找副院長，就說我要在這裏加一張床，提我的名字。”他頭也沒回的說。

  汪耀光按耐住內心的慌亂，“好，我這就去！”

  過了能有十分鍾，一批人急匆匆過來。

  “霍律師！”

  副院長看見是他，也驚訝了下，“您怎麽在這兒？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想在這裏加一張床，我想睡在這裏。”霍錦言幾天沒合眼了。

  這兩天在休息室裏整宿整宿睡不著，等安撫好了情緒他才有勇氣過來看蘇奈。

  “好好好，快準備！”副院長吩咐護士長去辦。

  “您看您還需要什麽嗎？”

  這家醫院後續醫療器械都是霍氏集團投資的，這位可是霍總的親弟弟，這點小事還是能幫忙的。

  “不用了，謝謝。”

  霍錦言一點笑容都沒有，麵無表情時的眼神，讓那位副院長都不敢多看。

  不是說霍家二少爺是個謙謙如玉的貴公子嗎？

  他也有幸見過兩次，堪稱儒雅公子哥的典範。

  可這會兒的感覺，竟然有種壓抑人心的陰森。

  不光是這位副院長，汪耀光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教授的眼睛裏好像多了幾分黑暗。

  加急把床位在監護室窗外擺好，又弄了一個醫護屏風，把空間隔開。

  霍錦言就躺在床上看著昏迷的女人。

  他們之間僅僅隔著兩米左右的距離，他卻不能摸一下她的臉。

  霍錦言用雙手費力的將七八十斤的德牧抱上來，它就蹲在玻璃窗那裏往裏麵望。

  “你也看見了吧？在車子撞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推了你一下，這個傻子，總是顧及著這些，什麽都要自己扛，這種人做什麽總裁呢？去做扛水泥的好了。”

  床頭傾斜四十五度，他靠在那冷嘲熱諷的吐槽。

  “汪。”德牧輕輕的叫了一小聲。

  “我的卡在家裏的床頭櫃裏麵，建行的，你拿過來，這事兒別告訴別人。”

  他囑咐著汪耀光。

  汪耀光點點頭，“好。”

  等人都散開，他蓋著被子，雙腿現在已經微微有了知覺，他自己輕輕掐一下也有了痛感，扶著東西也能站穩了，但還不能獨立行走。

  看著她的側臉，霍錦言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德牧似乎是怕他冷一樣，將腦袋壓在他的手背上，一有點什麽動靜，它就非常機敏的四下看，以防有人闖進監護室。

  ……

  汪耀光再回來的時候已經七點鍾了。

  他把卡片和充電器都拿來了，包括一些狗糧，順路又買了點吃的，然後安安靜靜的等在一邊。

  過了能有一個小時左右，霍錦言就醒了。

  “教授，喝點水？”汪耀光趕緊擰開一瓶礦泉水。

  他接過來喝了三分之一，瞥見了狗糧，“拿來。”

  德牧這幾天應該是沒有吃東西，這會兒有氣無力的樣子，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

  “吃點東西，不然她該以為我不管你了。”

  把狗糧放在手心裏，然後遞到德牧的嘴邊。

  它聞了聞，卻還是沒有吃。

  霍錦言拍了拍它的頭，“她把你推開，就是不希望你有事，你要是不吃東西，她會不開心，會發脾氣，聽得懂嗎？”

  德牧愣在那好半天，之後才慢動作的去舔狗糧，一粒一粒的吃，哪裏像以前一樣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吃了一小把，霍錦言又喂給它一點水，確保它別餓死就行。

  “教授，您也吃點吧？”

  如今的汪耀光也不再那麽年輕，也是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律師了，穩穩重重的。

  霍錦言搖搖頭，“我不餓，麻煩你一趟了，你回去工作吧。”

  “你這……需要人照顧，我不走。”汪耀光一屁股又坐到了護士台給的小板凳上。

  “扶我下來。”

  他翻身坐起來，倒是能夠扶著床沿站穩，但輪椅沒在旁邊，汪耀光把輪椅推過來，他自己就能坐下去。

  汪耀光推著他就去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