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根本顧不得別的，大喊道：“肖騫安，把他扶起來！”

  他外套都沒穿，大步流星的往樓下跑。

  霍錦言拚了命的想往外爬，恐懼與不安在內心瘋狂的轉。

  他的心髒在狂跳，眼前滿滿的都是蘇奈被撞飛的那一幕。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讓蘇奈帶一盒煙回來，她就不會出公寓小區，也就不會被撞。

  “報警！一輛灰色的SUV，車牌號是滬S開頭，尾號有個89！”他抓住肖騫安迅速的說。

  肖騫安嚇到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能按照他說的去做。

  他一邊打電話，一邊看著那個男人在拚了命的往外爬。

  原本那麽矜貴的人，如今竟淪落到滿地爬行。

  “蘇奈……”

  霍錦言額頭上滿都是汗珠，臉色慘白。

  肖騫安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霍律師！”

  ☆

  市中心醫院。

  向陽把人送進急救室，他的手上都是血，單薄的睡衣上還沾著雪花呢。

  德牧的腿好像瘸了，一瘸一拐的跟著過來，它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麽。

  “護士，能給它包紮嗎？”向陽的心都在發抖。

  護士看了看，“不咬人吧？”

  “不咬。”

  向陽坐下來，他覺得自己根本站不住了。

  腿嚇得有些軟。

  他到樓下的時候，肇事車輛已經逃了，要不是德牧在拚命的拋雪，他根本找不到蘇奈。

  她被撞到了雪堆裏，被雪埋住了。

  如果這是發生在晚上，又沒有德牧在，那可能都不會有人發現有個人被撞到了雪堆裏，那麽等待她的隻有死亡。

  肖騫安匆匆忙忙的推著輪椅進醫院，找過來的時候，霍錦言麵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有半分的著急擔憂。

  他靜靜地望著急救室的燈，靜坐在輪椅中，一言不發。

  “病人家屬？”護士匆忙從急救室裏出來。

  肖騫安趕緊指著輪椅說：“這兒！”

  “你是病人什麽人？”護士問。

  霍錦言淡淡的開口：“丈夫。”

  “我現在跟你說明一下病人的情況，她的手臂有多處骨折，並且撞到了腰，斷沒斷還不知道，需要等片子出來再看，目前最危險的是，醫生懷疑你愛人現在可能是顱內出血，你得簽字。”

  “顱內出血？”霍錦言慢吞吞的重複。

  護士抿了抿唇，“你簽字吧。”

  當紙張遞到他麵前，霍錦言清晰的看見上麵幾個大字——病危通知書。

  他忽然把病危通知書扔了，“我不簽。”

  向陽猛的站起來，“霍錦言！你不簽字，她就沒辦法手術，況且這隻是一個流程，不一定說下了病危就會……”

  那個字，他怎麽都吐不出來。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往下滑，向陽的收都在發抖。

  明明那會兒還出去遛狗的。

  “我不簽。”

  霍錦言操控著輪椅往後退，他平靜的眼波裏隱約藏著什麽。

  “簽！”向陽跟護士說。

  隨後，他彎腰撿起病危通知書，“肖騫安，你把他按住。”

  肖騫安知道這個節骨眼有多重要。

  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去按男人的肩膀，向陽也用了吃奶得勁兒逼迫霍錦言拿著筆簽字。

  霍錦言奮力的掙紮，“我不簽字！她不會死的，你們滾開！”

  字歪歪扭扭的。

  可向陽絲毫沒鬆開力氣，硬是握著他的手把名字寫下了，然後丟給護士。

  “霍錦言，她沒有家人！”

  向陽忽然大吼一聲。

  那一刻，整個走廊都回蕩著他的吼聲。

  霍錦言呆坐在輪椅上，滿臉蒼白，心髒抽痛到已經麻木。

  她沒有家人，隻有他。

  他不簽字，她隻能等死。

  “我簽了字，就說明我能接受她的死亡……可我接受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德牧被包紮好腿以後，一瘸一拐的來到霍錦言旁邊，腦袋放在他的腿上。

  可男人的眼神呆滯到放空，腦海裏滿滿的都是蘇奈跟他在一起的一幕幕。

  急診室的門被打開，有護士匆匆往外走，而在路過他們的時候，護士忽然從口袋裏拿出什麽。

  “這是病人手裏的，勁兒還挺大，我拽了半天。”

  當那盒煙被塞進霍錦言的手裏的時候，向陽嚇壞了。

  霍錦言的眼睛變的血紅血紅，都不像個正常人，他的左手抖的宛如篩子，似乎完全不受控製一樣。

  “霍錦言！”

  他的眼神好像是失控了一樣。

  霍錦言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抓，也不知道要抓什麽。

  那盒煙快被他捏斷了。

  “我要蘇奈……”他哽咽著聲音。

  向陽能明白他的心情，拚命地安撫他，“好好，馬上就出來了，她不會有事的！”

  他的眼睛紅到嚇人，“我要蘇奈……你去把她叫醒，快去！去啊！”

  眼睜睜看著霍錦言眼角滑落眼淚，向陽的心都情不自禁跟著抖。

  肖騫安覺得他好像瘋了，那個眼神跟瘋子一點區別都沒有。

  如果蘇總有事，那霍律師肯定撐不下去的……

  “霍錦言，你冷靜下，醫生在手術，你不要急，她一直命大，死不了的。當初你的脊椎受傷手術的時候，她就殺回去了，一個人單槍匹馬的，你看她不也好好的嗎？”

  霍錦言瞳孔波動了下，他忽然瞪著眼睛，“是容黛安！一定是容黛安！”

  “好好好。”向陽生怕他再有點什麽事。

  “電話呢？”

  霍錦言低下頭翻找電話，他那個樣子似乎像是沒了心智一樣。

  電話，明明就在他輪椅旁邊的縫隙裏，一眼就能看見，他卻還在瘋狂的翻找。

  向陽的心好像都停止跳動了。

  “霍錦言，你還認識我嗎？”他彎下腰對男人揮了揮手。

  可他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專心致誌且焦急的找手機。

  蘇奈出事的那一瞬間，就把他所有的理智與瀕臨崩潰的堅強都壓垮了，粉碎了一地。

  向陽沉默的站在原地，突然覺得耳朵都聽不見聲音了。

  他到底有多愛蘇奈。

  肖騫安看不下去了，抽出夾縫裏的手機遞給他，“電話在這裏。”

  霍錦言快速的搶過手機，手指哆哆嗦嗦的去解鎖，可按了半天都沒打開。

  “密碼多少？我給你開。”肖騫安問。

  他猩紅著眼睛，聲音沙啞：“多多生日。”

  “多少號？”肖騫安又問。

  可這好像把他問住了，他擰著眉頭重複：“多多生日。”

  向陽深吸一口氣，臉色慘白，“肖騫安，他好像精神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