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讓蘇奈始料未及。

  也沒想到他居然沒有睡著，躺著這麽久他還如此清醒。

  蘇奈的頭還是暈的，酒勁兒沒過，她伸出手去握他的。

  霍錦言沒有躲，無動於衷了好半天。

  他將頭扭向窗子那邊，手輕輕的攥住了她。

  說到底，霍錦言還是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哪怕隻是她的一隻手。

  “蘇奈，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溫室裏長大的少爺？”

  不然呢？

  她心裏這樣想，但並沒有這樣說，“我沒那樣想。”

  “別騙我，你騙不過我。”

  他的聲音格外平靜，卻陌生到了骨子裏。

  “我從29歲那年跟你在一起，我花了快十年的時間想要改變你，我發現，我好像真的無能為力，原來，時間不一定能改變所有的。”

  他曾天真的以為隻要肯花時間，就有什麽都有可能改變。

  她內心的恐懼，她心裏的陰影，她的自卑與膽怯。

  他都陪著她扛過來了。

  可她依舊在有危險時，習慣性拋棄自己。

  “蘇奈，我今年多大了？”

  女人眉心下意識的一皺，心裏咚的一聲，沉甸甸的。

  他今年38歲了。

  “我快四十了，知道四十歲意味著什麽嗎？我的半截身子其實已經在土裏了，你是不是覺得人生其實還有很長？”

  有些事，在不經意間就溜走了，而這其中，跑得最快的那個，就是時光。

  你以為一切還都擺在眼前，可當你一回頭，那些你以為的東西，都已經跨過無數個日夜站在了遠方，向你昭示著歲月的痕跡。

  “我不想再那樣折騰了，我怕有一天，你又走了，我也怕等你回來那天，我已經不在了。”

  “霍錦言。”

  男人十年來第一次嗬斥她，但語氣依舊平靜，“你閉嘴。”

  蘇奈抿了抿唇，沒有動氣，也理解他的心情。

  “睡吧，你也不是十年前25歲的那個蘇奈了。”

  說完，他果真不再吭聲，一言不發。

  而這一夜，這棟房間裏的四個人一條狗，唯獨肖騫安睡著了。

  向陽瞪著床上那個心大的呆子，氣的一腳踹了過去。

  “啊！！”

  肖騫安摔得慘叫一聲。

  “喊你妹！”向陽咬牙切齒。

  肖騫安爬起來坐在床邊，沉默半天後，困著一雙眼睛鄭重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夢遊的病？這是大事，可得抓緊治，我有個同學的哥哥就是夢遊掉河裏淹死……”

  “你他媽給我閉嘴！”

  “哦。”

  這人有病吧，為他好還吼我。

  肖騫安在心裏撇撇嘴，然後裹著被子躺下準備繼續睡。

  “你還睡！”

  他不解，“那幹嘛？陪你夢遊嗎？外麵太冷，屋裏你隨便遊，我絕對不打擾你的夜生活。”

  向陽：“……”

  哎呀，這個呆子還學會伶牙俐齒了？

  “夜你大爺的生活！我心裏憋屈，你給我醒醒，不許睡！”

  他扯著肖騫安的衣領把人拎起來。

  肖騫安皺著眉頭，滿臉的不情願，盤腿坐在床上，身上還裹著被子。

  屋裏不冷，有空調。

  可他覺得這樣裹著舒服。

  “向總為什麽心裏憋屈？”肖騫安半瞌睡著眼睛問。

  男人倚著窗戶前站著，把窗子敞開一個縫隙，趁著漆黑的夜點燃了一根煙。

  “你不是看見了？”

  肖騫安擰了擰眉，“哦。”

  “哦什麽哦？”

  “口我哦。”

  向陽：“……”

  下一秒，他原地暴走，“我不是問你哪個哦！我是問你哦什麽？”

  “向總您愛而不得，心裏嫉妒。”

  向陽咬牙切齒：“是又怎麽樣？”

  “嫉妒就是嫉妒，不要說憋屈，我覺得此時此刻隔壁的霍律師才叫憋屈。”

  “嗬，你個呆子居然還挺通透。”

  肖騫安眼瞅著就要再次睡著了，“是的，猴哥。”

  “我姓向！”

  怎麽就不能跟這個呆子正常聊天呢？

  “你能不能正常跟我對話？”向陽心裏都要氣死了，簡直跟他說不通。

  肖騫安後知後覺的睜開眼睛，沉默了許久，似乎在趕走瞌睡。

  等徹底睜開了眼睛以後才說：“您說吧，我聽著。”

  “我就是心裏不痛快，能說什麽？”

  這麽多年，他什麽時候那麽不禮貌的碰過蘇奈一根手指？

  結果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

  有一個霍錦言就夠讓人窩火了，可看在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的份兒上，他也就認了。

  但那個男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看起來似乎跟蘇奈交情還不錯的樣子？

  嫉妒！

  瘋狂嫉妒！

  “向總，嫉妒使你麵目全非。”

  向陽狠狠地吸了口煙，“我樂意！”

  “麵目全非會很醜，一點都不帥，比那個男人更差了。”

  話落，向陽幽幽的回眸，“更……差？”

  “你給我說說，更在什麽地方，來來！”

  肖騫安呆愣的眨眨眼，“你好像沒那個人高，那個人走路也不吊兒郎當的，還比你白，看起來像個正麵形象，您一看就是那種反社會人群。”

  “嗬，我謝謝你！”

  向陽想掐死他！

  就現在！

  或許是感覺到了殺氣，肖騫安話鋒一轉，“但您不生氣的時候格外的帥氣，比那個人看起來養眼很多很多，所以您不要動怒，保持尋常心，讓您帥出天際。”

  “駕鶴西去嗎？”向陽挑挑眉。

  肖騫安幽幽的接了句：“那您也要挑一隻最帥氣的丹頂鶴。”

  “駕你去，行不行？”他咬牙。

  “我不行，我隻會開車，不會飛。”

  向陽覺得自己遲早要被他氣死，“趕緊睡你的覺！！”

  說完，肖騫安果然直挺挺的一躺就睡了，一點機會都沒給向陽。

  麵目扭曲的某總：“……”

  ☆

  翌日。

  肖騫安從飯桌上默默地端過來一碗粥，然後悄無聲息的進了臥室。

  過了能有五六分鍾，向陽進來問：“怎麽不出去吃？”

  “珍愛生命，遠離戰爭。”

  餐桌上的氛圍可能會把他生吞活剝。

  不能把蘇總怎麽著，這兩個魁梧的男人都用眼神無形的搜刮他。

  他才不要做小白鼠。

  可這個陰魂不散的向總居然還跟進來了。

  耳朵忽然被人揪住，“在心裏罵我呢是吧？”

  肖騫安疼的直咧嘴，“絕對沒有！”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