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沙,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了嗎？”

  他忽然感覺到頭痛欲裂，腦袋一陣鈍痛傳來，掙紮間有一種聲音仿佛在阻攔自己。

  三長老翻著白眼，脖子通紅，臉上的青筋冒出眼看就沒了呼吸。

  “三長老，你平日待我還算不錯，所以，弟子讓你死得痛快些。”明沙臉色一冷，手指一緊，就看到三長老合上了雙眼，如同睡著一般，沉靜如水。

  “二長老，二長老三長老都死於明沙之手，他已成魔，大家快逃啊！大家快些逃啊！”

  歸一門眾弟子四散逃開，明沙如同瘋了的惡魔一樣，朝著歸一門衝了過去，離火峰上聚集著大量的弟子，看著他們，就仿佛看到了一群獵物一般。

  “明沙！快醒醒，你難道還要繼續犯下罪孽麽？”隱約的聲音，不知怎的，在他的耳畔響起。

  他邁著步子，正欲殺了不遠處的一群弟子們，眼神裏帶著濃濃的殺氣，仿佛無愛無恨一般。

  隻見他使出無窮的內力，準備打向歸一門諸位弟子，正在此時，又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仿佛一直有一股巨大的力氣在阻止自己。

  “明沙！”

  忽然，一道女子的清脆聲音叫住自己，明沙一愣，轉過頭去，看向她。

  “你是誰？”隻覺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

  “我是楓靈，你不認識我了嗎？”楓靈忽然站在他的身旁，就像是天生就要出現在自己身邊一樣，明沙心中想，這女子到底是何人，是人還是鬼？

  “你怎麽會忽然出現，你到底是誰？楓靈是誰我不認識！”

  楓靈眼神一眨，踮著腳尖輕鬆地來到明沙身邊，笑了笑道：“不認識我沒關係，隻不過，你既然恨他們，為何不快些動手？”

  “動手，你，你怎知道我要動手？”

  “你心中早已積怨，為何不快些動手，就是這些弟子們，成天都在嘲諷你，笑話你，他們方才還要揚言殺了你，怎麽，你有什麽可猶豫的？”楓靈嘴角一勾，輕飄飄地說道。

  明沙的眼睛早已一片通紅，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就如同一把火一樣，將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

  “不，不行……”心中潛藏著的內心話在心底響起，明沙睜大眼睛望著楓靈，“他們是我朝夕相伴的師兄弟們，我不能將他們視為死敵。”

  “哈哈哈，你今日饒了他們，明日他們照樣敢將你關在冰窟之中，在他們眼底你連死敵都算不上，你不過是他們每日閑談之間用來調侃的廢物罷了，在他們的生活中，你根本就什麽都不是，你整日在那竹林裏麵修行，又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看他們的白眼嗎？如今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為何又退縮？不過是一個懦夫！”楓靈怒視著麵前的明沙，緊攥著雙拳，盯著他說道。

  “不！我，不是懦夫！”

  一句響徹天地的話驚醒。

  “那就證明給我看！”

  他舉起雙手，從一片混沌的天地間，使出巨大無比的內力，將之化成無數個如同雨點一般的火箭雨，隻聽一陣雷鳴。

  天地都不禁為之顫動，明沙張開雙唇，隻輕輕道出一句，“同歸於盡吧。”

  天地間沙塵四起，當即離火峰上麵所有的弟子，發出陣陣哀嚎聲，無數的血腥味充斥著他的鼻腔，就像是一種令人上癮的毒藥，不覺入魔。

  接著便傳來哈哈哈的狂嘯聲。

  “繼續啊，來啊！讓這天地間的怒氣更甚，讓這些不長眼的畜生們，全部下地獄吧。明沙，幹得真好！”隱隱約約間，仿佛聽到一陣空靈而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就像是一種咒語一樣，令明沙手下的力道又狠下幾分。

  “明沙,明沙……”

  “明沙！你快走，你忘了師父的話了嗎？”

  “明沙……”

  無數遍呼喚自己的聲音湧起，他的雙手不覺停了下來。

  “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密藏。今日的執著，他日之悔晚矣！明沙啊，回頭是岸，你忘了師父說的了嗎？”心底的一道幽幽的聲音仿佛在對自己說話。

  殺紅了眼的他，明明已經沒有了什麽意識，可這次卻偏偏聽到了一絲聲音。

  正當他要放下手之時，又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日之辱，你這麽快便忘了嗎？明沙，看清楚自己，你就是這樣的人，為何不麵對自己？”

  兩道聲音如同打架一般，在耳畔邊湧起。

  明沙忽然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隻覺頭疼欲裂，雙眼緊閉什麽也不願思考。

  天地之間忽然好似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了，那個惡意滿滿不斷慫恿自己的聲音，似乎一直甚囂塵上，而善意之言，卻是一直隱藏於心。

  “師父，師父……”

  每次，隻要無法抉擇，陷入苦痛之時，師父總會給他端來一碗淡淡的白粥，師父常言，人生平淡如同這白粥，心如止水，一切都不重要了。

  “師父……我該怎麽辦？”

  “明沙啊，師父與你說的話，你怎麽都忘了？”

  師父的表情，他幾乎能想象出來，忽然，眼前一亮，明沙似乎想到了什麽。

  “師父！師父明沙已經想明白了，那，那徒弟要如何挽救大家，如何挽救眾生啊！”

  “隻要你，放下屠刀，一切都還來得及。明沙啊！你難道還要被心中的魔，給控製住嗎？”

  “不，我不會的，明沙最是擅長攝人心魄之術法，如今怎麽能被他人攝了心魂？”師父一句話，如同老道一般，瞬間點醒了明沙。

  而那另一邊如同惡魔般的聲音，他隻縱那聲音自言自語，全然不當一回事。

  “哐當！”

  隻聽武器落地的聲音，明沙雙手合十，收起了手下的內力，任由自己落入天地間。

  隻在口間沉沉道：“師兄弟們，歸一門眾位長老，明沙前來以死謝罪！”

  正在糾結之餘，他忽然感覺到心口一陣窒息般的疼痛，於是天地忽然之間變化，隻見原來那些被打倒在地的那些師兄弟們，如今怒視著血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明沙，似乎是想要與他同歸於盡，他們紛紛相互簇擁在一起，揚言要殺了這個孽畜。

  明沙被眾人圍攻，連著身體與內力全部落在了一個平地之上，原來良善的人，能量藏在心底。

  他感覺到手上的內力，好像隻是一瞬間，便人間蒸發了，明沙直勾勾望著眼前的眾人，怒目而視，朝著自己一頓臭罵，還有的師兄拿出手中的長劍，直直刺在了他的心口間。

  “這樣值得嗎？明沙？你就是個懦夫！”

  “懦夫！”

  “你這般優秀的人才，居然甘願落在這些草寇之下，任人宰割，你的尊嚴又在何地？”

  “懦夫！”

  另外一層聲音，在耳畔間遊蕩不已，明沙沉沉地閉上了雙眼。

  這時，一道鋒利的利刃，猛地一下，紮在了他的心上，一股撲鼻而來的熱血，流在嘴邊，如此濃鬱而溫熱。

  這，就是活著的意義吧……

  ——

  過了不知多久，等到嵇星睜開雙眼的時候，全身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

  四周嘩啦啦地下著瓢潑大雨，她望了望四周，全是荒涼的大樹林，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聲，幾乎什麽也聽不到。

  嵇星努力站起身，用內力簡單地止住了血。

  眺望四周一看，這裏總覺得有些熟悉，也總覺得是那麽的陌生。

  她的雙腿處，被一道利器不知何時劃傷了，走起路來有些不便，嵇星看著四周卻是空無一人，清了清嗓子，趕忙喊道：“楓……不，冷千彤！千彤！你在哪裏？冷千彤？”

  “藺仙！藺仙！”

  “明，”她正要喊，心底卻生出一絲嫌惡，這小子與那臭蛇大戰去了，她與他一向不對付，罷了，還是不喊他了。

  邁著沉重的步子，嵇星要先出了這片林子，如今雨下得這麽大，要是再待下去，傷口沒法止住，恐怕她的小命也會跟著丟了。

  一邊走一邊喊，可什麽也聽不到，四周空空蕩蕩一個人影子都見不到。

  不知道楓靈與明沙二人如何了，他們到底有沒有將那千山蛇打敗。

  方才她與那臭蛇打鬥之中，沒想到竟然被那臭蛇一個尾巴，便掃入了山崖下，現在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隻得趕緊走出這片密林，再去找到楓靈會和。

  正這麽想著，她終於找到了一條路，從這條路望過去可以看到外麵的雪山，眼前的路一看便是有時車馬會經過的大路，隻要堅持從上而下走，很快便可以找到回去的路了。

  雨點卻是越來越大，很快便打濕了嵇星身上的衣服，全身濕透，再加上如今又是臨近苦寒天氣，每走一步，都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嵇星也不抱怨，沉默著快步前行，按照心中的想法，大抵快天黑的時候就可以下山。

  於是趁著還有些體力，便往山下而去。

  可沒想到的是，天色黑的更快了些，隻是沒走幾步，仿佛天氣也是在與她作對，短短一瞬間就黯了下來，雨點越下越大，將原本的大路都淋得一片泥濘。

  “楓靈！明沙！藺仙！老師父！”嵇星體力漸漸不支，沉重地喘著粗氣，一邊走一邊喊道。

  回答她的隻有無邊無際的沉寂。

  “這他娘的什麽時候是盡頭？這到底什麽該死的鬼地方啊！”嵇星無奈地說道。

  雨水嘩啦啦地落下，一片安靜。

  “啊！”

  忽然，一陣驚呼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