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可能是電話在移動，因為聲音的流量有了變化，隱約傳來嘈雜聲，先是聽見一個在說:“給我十條。”接著又聽見另一個人說:“出局。”

  過一會兒，陳浩聽見了紅西裝的聲音，他正在大聲喊叫，好像是說——“拿到我這裏來！”接著，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到陳浩的耳中:“是前兩天那個酒吧經理嗎？”

  “是的，我有話要跟唐勇說。他什麽時候回來？”

  “你就這樣對客人直呼其名嗎？”

  “已經不是客人了，酒吧今天宣布關閉了。”

  那年輕人沉默了片刻，當他再次說話時，口氣變成了刺探性的。

  “回頭我再給你打電話，如果你不在店裏——酒吧裏的訂台熱線打不通的話，請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你沒有辦法與我聯絡，六點鍾左右，我再打電話給你們。如果我被抓走的話，請你轉告唐勇。”

  陳浩把話筒放下，一邊聽著“不要忘記取走電話卡”的提示音，一邊想著另一個電話號碼。

  他放入電話卡，按下號碼。電話一接通，又是一個粗魯的男聲。或許星期日還在工作的男人們注定都會變得這麽粗暴。

  “喂，這裏是《娛你同樂》編輯部。”

  “我找總編輯。”

  “對不起，你是……？”

  “我叫陳浩。”

  電話裏傳來讓陳浩等待的聲音。在他還是這周刊的讀者的時候，總編輯就是他的熟人，現在總編輯仍然是酒吧的常客。通常他都是星期五晚上來，有時星期日深夜也來。

  《娛你同樂》的發行日是星期五。他是陳浩用不著使用客氣口吻的客人之一。聽筒裏傳總編輯的聲音：“是陳浩嗎？真稀罕呐，有什麽事情嗎？”

  “你現在很忙嗎？”

  “哦，都是因為那樁爆炸案呀。為了報道這個案件，我們幹了通宵。你有什麽事嗎？”

  “又有什麽新消息嗎？”

  “噢，有點。今天，馬上就要在警察局開記者見麵會，警方到底會發布什麽新聞，還得等一等。”

  “《娛你同樂》也要去人嗎？”

  他笑了:“《娛你同樂》很暢銷，你想過是什麽原因嗎？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加入記者俱樂部呀。為什麽呢？如果光是刊登官方發布的情況，要看新聞的人誰還會買《娛你同樂》！”

  “可是，基本的情況還是需要了解的吧？”

  “共同采訪的火爆新聞，一帶而過就足夠了，我們靠獨家的深度報道取勝。怎麽？關於那樁爆炸案，你想知道些什麽？”總編輯問道。

  “不，我對那件事沒有興趣。實話跟你說吧，我遇到點麻煩，和黑道上有了點糾葛。你了解勢力之間的關係嗎？”

  “我在那方麵是外行，但有個人很熟悉，是個自由撰稿人，他現在正好在這裏，你直接和他聊聊行嗎？”

  陳浩說道:“如果行的話，當然可以。”他與這名總編輯之間說話很簡潔，也許是不想浪費時間吧。

  “喂！阿凱！”陳浩聽見他叫人的喊聲。到底是熟悉的朋友，自己想知道什麽事，好像他都會告訴自己。

  “你好，我是阿凱。”一個很有禮貌的聲音和陳浩打招呼。

  “我叫陳浩，聽說您對暴力團之間的關係十分了解……”

  “不，說不上十分了解。你有什麽事嗎？”

  “我想知道某個組織的情況。”

  “哪裏的？”

  “萬事興金融公司。”

  “哦，那我知道，是個新生團夥，辦公地點在金融大廈十一層，早在去年打壓高利貸之前就改換成股份公司了，很有眼光呀。董事長叫王傑瑞，人很精明，在他們那個圈子裏口碑不錯。商事的業務範圍是破產清算和債權回收，作為經濟流氓，這沒有什麽稀奇的。據說王傑瑞對法規和經濟十分精通，商事的經營方式也很獨特，幹得相當好。還有一種說法，他的雄辯水平超過一般的律師。”

  “您知道王傑瑞以前的經曆嗎？”

  “過去在諾亞組織幹過。也許你聽說過，諾亞是廣義範圍上認定的暴力團團夥。”

  “那麽說，萬事興金融公司是諾亞的分支企業了？”

  “不，好像不是那麽回事。這是一個比較奇怪的情況。他過去在諾亞嶄露頭角，卻因為某種糾紛自立門戶了，好像和諾亞斷絕了關係。這在他們那個圈子裏是比較少見的。”

  陳浩想起電話中聽到的“出局”之類的對話，那是兌換現金的話，十條是一百人民幣。

  “好像萬事興金融公司開了一家撲克遊戲店。”

  “是的，店鋪在辦公室隔壁。不過，那家店看上去是一家娛樂性質的店，那附近有幾百家類似的店，就像蟑螂一樣多，警察沒有逐家嚴查。今後情況也許就不同了。”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