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起嘴，配合我數的拍子，用鼻子緩緩地呼吸。一、二、三、四、五……”

  夜靈意識漸漸恢複，有如被大石壓住的胸痛亦已消失。

  “哥哥，謝……啊！”

  睜開眼睛，近在眼前的是黃秋的臉。夜靈揮著手，低下頭。

  不行，不能讓他看到我的身體。

  黃秋正好讓視線落在夜靈完全外露的兩腿；左腳更是到大腿根部都暴露在外——夜靈慌張地拉布來遮住。蜷起身。

  “腳的血色正常多了，已經沒事了！”

  黃秋純真的笑臉，擺在夜靈眼睛的高度。他彎下身看著夜靈……胸前的綁帶微微鬆開。

  “啪”地一聲，夜靈的手在黃秋的頰上擊出響亮的聲音。

  “滾、滾出去！你給我……滾！”

  被打而跌坐在地的夜靈，有些不明白。

  “叫你出去！”

  夜靈自地板上抓起小東西，直往黃秋的眉心丟……他一邊閃躲，兩手掐住耳朵。

  “對、對不起……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不應該的事？”

  “別裝傻了！”

  “若我犯錯，我可以道歉……你在生什麽氣？那個，我……是頭一次跟同齡的女子說話……這個村的小孩幾乎都離開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黃秋為了安撫夜靈，慎重地接近她。感覺他好像找到一隻離開父母親身邊、傷痕累累的小動物一樣。

  但沒有伸出手。

  我要是沾上人的臭味，就糟糕了……是哥哥說的吧？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對，就像黃秋現在這種感覺，他慢慢接近我……最終我會成為迷失在黑暗森林的人，而不是神物。

  回想起奇妙的畫麵，夜靈的警戒降低。

  她沉穩地說道“好好說明，讓我理解的話，我可以道歉到你滿意為止。”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啊！”

  黃秋眨著眼，將握在手中的東西遞出。

  “這是你的東西吧？你丟失的。是你自己做的對吧？”

  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珍貴戒指。

  “還給我。這是我母親做的。”

  夜靈正想整理頭發，才發現應該先將胸前綁帶係好。

  “你母親的雕刻技術很好呢！”

  “別管我！你先出去！”

  背向黃秋，夜靈將淩亂的頭發及衣裝整理好。在動作完成之前，黃秋隻是坐在那兒等著。

  “為什麽不出去？”

  “因為我還沒有聽到你的說明。”

  “這種事也不懂嗎？”

  夜靈口氣一差，黃秋的眼底終於燃起微微怒氣。

  “就是不知道才問的啊！女人都是這樣的嗎？凶巴巴的，真奇怪。”

  “什麽奇怪？”

  夜靈又舉起了手。但在打下去之前，被黃秋抓住手腕。

  “你就那麽討厭我？為什麽？”黃秋語調強硬地問道。

  “因為你太遲鈍了！什麽都不懂；以為裝傻就會被原諒，以為老實地問就沒事！”

  他是真的好傻？男人還需要問這種問題嗎？男女……不親這個道理，他……不懂嗎？

  “這樣不行嗎？”

  “若世上的事都那麽簡單，大家就都可以幸福了！放開我啦！”

  “不要。”

  夜靈努力甩動被握住的手腕，黃秋用兩手將夜靈的手掌包裹住，緊握著。

  夜靈感覺到黃秋的手；比自己大了許多、比較厚實，手指也比較長。

  “我沒辦法丟下你不管呀！都是我才害你受傷，還讓你這麽生氣……甚至讓你受驚了。”

  “多管閑事，反正你是代替黃惠照顧我而已！”

  “當然啊，不然還有別人嗎？”

  放開緊握的手，黃秋在離夜靈兩個拳頭遠的地方坐下，背靠著牆……明明距離兩個拳頭遠，夜靈卻感覺到黃秋的體溫，好像連心跳都聽得見。

  ——男人，真有存在感。

  “說到女人……我總覺得，不碰觸你的話，即使站在那兒，也無法相信你真的存在。弄不清楚在想什麽……握你的手倒是感覺到你脈搏很快、出汗，還有你的恐懼。”

  “什麽恐懼……”

  好可怕。男人好可怕。我的心跳變快，胸口又悶了起來。

  夜靈壓住胸口。

  “不舒服嗎？”

  夜靈點了點頭，黃秋又伸手要碰。

  “不可以。你呀，碰觸女孩子的身體、看到胸或腳的肌膚什麽的，都沒感覺嗎？”

  “嗯……嗯！”

  “是真的嗎？”

  夜靈臉上帶著迷惑，黃秋仍點了頭。似乎是比較晚熟的樣子；與其說晚熟，倒不如說在這方麵完全是個小孩。

  又是小孩又是男人……他真是徹底地異於常人。奇怪得過頭了。莫非他覺得男女的身體都長的一樣的嗎？

  突然間，夜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如果是我去碰他，不知道他是什麽反應？雖然本人說怎麽看或摸都沒有感覺。

  將上半身貼近，讓兩個拳頭寬的距離消失了。將自己的重量依在黃秋身上。夜靈感覺到他驚訝的反應。

  “不舒服嗎？有點冷對吧？因為毒性漸漸退去吧！之前也都一直有升火。”

  “黃秋，好溫暖呢！”

  人的肌膚好溫暖，讓夜靈感覺很舒服的溫度。

  突然一陣濃鬱的花香撲鼻。黃秋注意到，是她的衣服長期沾染的花香。香味像能包覆兩人似的飄蕩，讓人舍不得離開，甜甜的、濃濃的。

  黃秋手腕繞過，將夜靈攬近。

  “這樣如何？”

  黃秋的心跳清楚地傳至夜靈耳裏。果然變得比較快。

  我……是怎麽了？他……讓我感覺好緊張。

  “你脈搏又加速了……真奇怪，剛才的藥應該奏效了……我怎麽也……是累了嗎？”

  “我想這樣子休息一下……”

  “說的也是呢！夜靈，好好休息吧！我會保持這樣……明天就會舒服點了。然後我會帶你去看一個漂亮的地方作為賠禮！”

  “我哥呢？”

  “我幫他作了粟子粥，吃完已經睡了……沒問題的，他是很強壯的人。”

  “你也是很堅強！一個人扛下保護祖先墓地的責任。好讓其他人能毫無掛念地搬往別處。”

  “是嗎？或者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吧。隻不過，這是我的使命，我必須完成儀式。”

  “也是的。我也是如此。”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