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感冒了。今天早上也起得很晚……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鎮上的人都消失了。”

  高俊皺了皺眉頭，又是似曾相識的一幕，充滿災難的記憶。劉可可出發來這裏前也是這樣……以為她隻不過是患了感冒！結果所有人都不見了。

  “最好還是休息一下吧。”被不安所驅使著，高俊急忙四處尋找可以休息的地方，他並不想勉強霏力。他來到附近的四零四號房看了看，確信裏麵沒有怪物。於是招呼霏力進去，並溫柔地將她扶到病床上。

  “四樓的怪物已經全都被我消滅了，你放心。我要去找葉米，那個女人也許知道我的同伴他們及貝貝的下落。你一個人在這裏沒關係吧？”

  “嗯。”雖然霏力點了點頭，可還是拉著高俊的手不放。

  “喂，高俊……萬一，我是說萬一你找不到他們的話……那麽你又該怎麽辦呢?”

  “我不知道。”高俊靜靜地搖了搖頭。

  “會一直待在這裏嗎？”

  “我……必須要找到他們，哪怕丟掉性命，我也要堅持這麽做。”

  ……

  另一邊的夜靈的眼瞳遊移著，好像正在回想起什麽似的。

  這讓夜鷹心中響起警鈴。果然還是對那兄妹倆十分在意。

  雖然對夜鷹來說，他們隻是被盯上的獵物罷了。

  “外表堅強、內心深沉，有時也是優點……瞧你也把頭發重新梳得很整齊嘛！”

  夜靈激動得臉都要紅起來：“因為已經不用擔心旅途中借宿時會被奇怪的人盯上了嘛！我想說哥哥也比較喜歡這個樣子啊~不是常常說我的眼睛很漂亮嗎？”

  “嗯……對，很漂亮。”

  鷹靈是自己的妹妹；同一個母親生下的親生妹妹……這是在決定出發時，才由母親告知的事實。

  夜鷹與夜靈初次聽到時，驚訝到有一陣子反而變得像陌生人一樣。

  會如此地不相像，或許是因為不同父親的關係吧？就連母親也不明白為什麽。這部分是夜鷹事後自己詢問母親的。

  “哥哥？”

  “我在想，你的眼睛很美，不像我……”

  “一樣啊！我們很相像的！我很高興知道跟哥哥是血脈相連的！畢竟我們本來就很親近了呢！”

  “嗯，你也終於習慣喊我作哥哥了。”

  “我本來一直相信自己大地女神的子孫，並不是人類生下來的……因為大家讓我這樣以為。能證明我是人類，真是太好了！”

  “咦，那個……是這樣嗎？你可是特別被珍視，食物也最優先讓你吃的呢！甚至說整個村的人都圍著你轉也不過分。”

  “嗯……”即使大家都填不飽肚子，也盡力提供夜靈最好的食糧。

  兩人的故鄉非常貧困。以前似乎並非如此，隨著短夏與久冬的增加，森林與田野果實的生長越來越不佳。生養的小孩數量也跟著減少。

  而且最主要的事，村莊裏的空氣受到附近一些工廠排出的汙染物的影響——空氣質量過差，導致村民容易生病。

  “我是大地賜予的孩子；因為是大地賜予的，所以才被授予“夜靈”這個名號。一直是這樣被告知的嘛！”

  “我成為守護者的理由也是一樣的呢……“大地賜予的孩子”。”

  “咦？真的嗎？我以為是占卜決定的。”

  夜鷹原先就決定到達目的地後，再將所有的事對夜靈說明。

  “坐著吧！吃他們給的食物也無妨。反正我們沒這麽多糧食；更重要的是，那兩兄妹非常在意我們，恐怕會不斷地接近我們吧！”

  “說的也是呢！我肚子餓了。”

  從屋裏拿了一點食物，夜鷹確認那兄妹倆的屋子正飄出炊煙。

  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到這邊來吧？從屋裏抽了根去皮的粗木，與夜靈一同在屋子旁並肩坐在上麵。

  “夜靈已到可以了解真相的年紀了呢！十七歲就能應付這趟旅程，像個大人的年紀啊……我是說有關父親的事。”

  “是說哥哥的父親吧？”

  “因為村裏很貧窮，偶爾有旅人來訪，說些稀有的趣聞給村民聽，大家也沒有能做為回禮的東西。這種時候，與住宿的地方一起招待一晚的，就是女人。容貌美麗，加上丈夫因為平時受到村民許多照顧，因而感到愧疚而自願獻身的女人：就是我們的母親。”

  夜靈睜大了眼。

  夜鷹不作回應接著述說。一旦停下，可能就會因為羞恥心而無法繼續。

  “所以，我們的父親，是否就是我稱呼為父親的那個人，是無法肯定的。至少我跟夜靈的父親應該是不同人，我是這麽想的。”

  “我們……是兄妹吧？”

  “是同母的兄妹這點可以肯定。還有同樣身為“大地賜予的孩子“”的這點也是。”

  “大地賜予的孩子——我好像稍微聽說過，被授與夜靈之名的我，好像有幾件規定不能夠知道的事情，有關“大地賜予的孩子”這件事，該不會也是其中之一吧。”

  “根源的隱世回歸……村裏好幾十年來的習俗，隻養育陰曆七月十四日前後各七天內生下的孩子。其他日子產下的嬰兒，會在出生後的第一個日落之時，放入籠子或燒烤用的器具內，封蓋活埋在墓地裏。”

  “果然，我就一直覺得子孩子的數量過少；人數越來越少，年長者的比例增加……老年人突然減少也是同樣原因嗎？”

  “老者們是自發性地回歸根源的山裏。嬰兒則是會在隔日天明之時前往探視，若是在土裏哭嚎著，就會將其挖出養育。以授命於大地之神的名義。我跟你都是這樣的。”

  “所以……”

  “而且我們都是在鬼節前後七天出生的。在鬼節前後出生的孩子很多，在陰月的加護之下出生的嬰兒並不稀奇；將這個男孩以守護者的身分養育，過不久即會有適任夜靈的女嬰出生；能拯救全村的，就隻有“夜靈”——這是在我們被挖出的同時，村裏的長老們就已經決定的了。我是睽違十幾年被救起的嬰兒，接著就是你。與我們是不是同母手足沒有關聯。”

  沒有貼近身體，夜靈隻是望著夜鷹。

  她那大部份為黑色的瞳孔、形狀端正的唇與眉、豐滿的胸——及纖細的身體、似乎一碰觸就會將手吸住的白皙肌膚。

  與母親如出一轍。

  母親非常美麗。即便年紀很小，夜靈也近乎恐怖地感受到母親的美色與豔麗。尤其是獻身之後。

  但身為守護者的男子，不可侵犯身為夜靈的女子。因為是唯一能接近夜靈，以兄妹名義養育的孩子。

  沒錯，不是非親非故，而是“兄長”。

  夜靈的“兄長”並非以家人身份一同生活的那種“哥哥”。

  是年齡相近、最親近的，且被夜靈所傾慕的男子。

  夜鷹感覺到，即使曉得彼此血緣相連，夜靈的想法並沒有改變。

  自己也是一樣，夜靈就是夜靈。

  夜靈是不可碰觸、不容汙蔑；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全力守護的“妹妹”；一直以來不停地被如此教誨。

  隻要靠近妹妹身邊，就能聞到從肌膚與發間飄出與母親同樣的微微香味；接近酸甜的氣味。

  夜靈不會成為“成熟的女人”，因為她會化身為神。在成為真正的女人——破初前就會死去。

  “夜靈……我不想讓你成為“神”……不想失去你啊！能到達這裏就已經夠了吧？我們回去吧！”

  夜靈搖了搖頭。

  “不行。村裏的大人們無法接受。”

  “隻要讓他們接受就行了吧？我會告訴他們儀式確實完成了。”

  “不行不行，沒有證據嘛！”

  “一定有辦法的。我不想失去的是你，跟夜靈的身分無關。難道你就這麽想死嗎？”

  “這是我的宿命呀！而且在知道惡靈村毀滅在即之前，哥哥不是比我還有幹勁嗎？說你生存的意義就在這裏；所以不論遇到什麽危險也要繼續這趟旅行。而現在我與哥哥都到達目的地了。為什麽在發現惡靈村與預想的不同時，就變得迷惘了呢？在同一件事上態度反覆，太奇怪了吧？”

  夜靈的態度十分認真，使得夜鷹再度陷入沉默，隻能拳打粗木。

  因為夜靈說得一點都沒錯。

  大約十日前曾到達從惡靈村搬出的人們居住的村莊，並尋求幫助。

  一提出帶路的要求，大家臉色一變，都拒絕了。

  說再也不想回到那裏，那裏除了亡靈、惡靈、凶靈外什麽都沒有。

  比樹木的生命還要更長久的村莊，比任一處還要豐饒的地方——被這樣傳頌至遙遠彼方的惡靈村是如何轉變成人類無法生存的土地？原因無人知曉。

  但在這個村落，大家學習新的技術、器具製作與信仰，人們有了生存的希望。

  想要生存下去，就要順從這個村落的作法；過往即便勉強也得將之遺忘，他們一邊流著淚，訴說著。

  夜鷹因茫然失措而拖延數日才踏上旅途。

  最後一段路可說是被夜靈硬拉著，不情願地走來的。

  沒有回頭是因為心中還殘留一絲希望；心底某處認為，不親眼見到的話，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如果能找到伊氏族人的話，那麽就可以取消儀式了，畢竟所有的術士家族，都是以侍奉伊氏為主。”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