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剛掛沒多久，劉可可突然感覺到一股不自然的氣息。

  “就是那個女孩子呀。”

  許多多的聲音裏充滿極不自然的緊張感。在汽車遊客旅館裏躺了五個小時也沒睡著。整個晚上都在跟恐怖作戰的神經已經極度疲勞。

  劉可可點了點頭。剛才一錯過去的那個走在便道上的女孩正是張春燕。

  早晨上學時間，同學們都在朝學校走，但張春燕前後五十米沒有一個學生，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往前走。

  本田車掉頭以後慢慢朝張春燕追過去，學生們紛紛把臉轉向本田。這車太引人注目了，劉可可想。在停車場看見這輛車的時候劉可可就有點兒擔心——跟張春燕要是談不攏，讓她記住這輛車可就麻煩了。

  “停車！我一個人過去，馬上就回來。”

  劉可可長出了一口氣把車停下，劉可可下車以後快步朝張春燕追了過去。回頭看了許多多一眼，隻見他無力地趴在了方向盤上。

  “張春燕！”劉可可叫了一聲。

  張春燕回過頭來。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漂亮的女高中生，跟昨天“翼子”浮出表麵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樣。

  “劉可可姐姐，您來這兒幹什麽?”

  張春燕往上攏了攏頭發，麵帶笑容看著劉可可，劉可可馬上就認出是哪個人格了。

  “是‘音子’吧？太好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現在可以嗎?”

  “現在？馬上就該上課了。”

  “用不了多少時間，兩三分鍾就行。”

  “嗯，不過……”

  “接著昨天的話說，她——‘翼子’說，給我三天時間。”

  “這事兒啊，我不太清楚。”“音子”轉身就走。

  劉可可咽了口吐沫，不能就這麽讓她走了!

  這時，張春燕又慢慢回過頭來。

  那是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劉可可知道，人格換了，但換的究竟是誰，劉可可沒看出來，反正已經不是那個表情豐富的“音子”了。

  劉可可發現，張春燕的眼睛正盯著那輛本田轎車。不過，劉可可已經跟本田拉開了相當的距離，車裏的人張春燕肯定是看不清楚的。

  “現在沒時間，放學以後好不好？”聲音裏不含任何感情，平板的公事口吻。

  “啊，好的！”

  “學校前邊的有個咖啡店，我們在那兒……對了，今天輪到我掃除，四點半見麵，怎麽樣?”

  “知道了。”

  “那，四點半見！”張春燕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地轉身向學校走去，晨風中，她的裙子很自然地飄動著。

  劉可可回酒店辦理退房手續的時候，許多多去一家桑拿浴室洗澡刮胡子，從浴室出來，許多多顯得精神多了。

  “雖然還有點兒早，咱們找個地方吃午飯怎麽樣?”

  “啊！”劉可可模棱兩可地回答說。

  “怎麽了？你好像有什麽心事。”

  “一定跟什麽事有關係。今天早上那孩子的態度？”

  “那個叫‘音子’的人格嗎?”

  “開始是確實是‘音子’。但中間又換了，我沒看出來換的是誰。從她的冷靜沉穩的表情來看應該是‘薇薇’，不過，總覺得有點兒奇怪。”

  “什麽地方奇怪？”

  “那孩子讓我在學校門前的咖啡店等她。我跟‘音子’進過那家咖啡店，但早上那口氣分明是不知道這件事似的。”

  “恐怕是忘了吧。”

  “不可能，兩周前的事，怎麽會忘了呢?那絕對不是‘音子’!”

  在飯店大廳裏，劉可可撥通了中學的電話。

  “你好！我是張春燕家裏的人，家裏有急事，您能幫我叫一下嗎？”

  過了好一會兒，總算有人來接電話了:“喂，我是張春燕的班主任。”

  “啊，您好！”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感:“張春燕上午上課的時候突然肚子疼，已經回家了。您是哪位啊……”

  劉可可沒有答話，不聲不響地把電話掛了。

  “怎麽樣?”許多多擔心地問道。

  劉可可搖搖頭沒做聲，伸手拿過電話簿查出張發才家的電話號碼，又把電話打到張發才家。

  “喂！”

  “你好，我是張春燕的班主任，春燕同學回家了嗎?”

  “春燕？春燕去學校了。”

  “是嗎？那……對不起，打擾您了。”

  太可疑了，劉可可感到坐立不安，呆然地掛上了聽筒。

  “不在？”許多多問道。

  “啊，等等……”隻打這兩個電話，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劉可可突然想起一件必須確認的事情，她再次去撥中學的電話。因為太著急，兩次都把號碼按錯了。

  鄧歐馬上就接了電話:“喂！是劉可可嗎?”

  “是我，鄧老師，突然想問您一個奇怪的問題，昨天，學校裏有什麽變化嗎?”

  “何止是變化！現在學校陷人極度恐慌狀態，我現在正要出去。”

  “出什麽事了?”

  “又死了一個學生，也是心髒麻痹。張春燕的同班同學，叫戴西妮。這回不隻是學生，連老師都慌了神，學校亂套了！”

  擔心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

  為了找到張春燕，許多多和劉可可在城市轉了好幾個小時，一無所獲。天黑了，許多多必須藏起來。為了迷惑“翼子”，本田開向另外一座城市。

  “路上老是堵車，平時十幾分鍾的路，要花一個小時。”

  “哎……明夭，怎麽辦?”許多多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他右手把著方向盤，左手掏出香煙，叼上一根，劉可可用打火機給他把煙點著。

  “繼續找！張春燕肯定在附近的什麽地方藏著。”

  “可是，肯把她藏起來的朋友，有嗎?”

  “沒有，可是……”

  “那個叫鄧歐的心理谘詢醫生呢?”

  “不可能。”劉可可認為，就算鄧歐答應把“翼子”藏起來，“翼子”也不敢冒險，因為她知道鄧歐肯定會通知劉可可的。

  “要是這也不可能的話，她一個女高中生，能藏到哪兒去呢？”

  “她可不是一個單純的女高中生，她是非常聰明的。‘翼子’，索性叫她王子豪吧，不用說是相當聰明的，就是‘音子’的智商指數也有一百七十五呢！肯定在一個我們看不到的盲區藏著。”

  許多多刺拉刺拉地撓著頭皮:“可是，今天我們該找的地方不是都找了嗎?臨時避難所，臨時住宅，帳篷……藏在哪兒也不是那麽簡單。而且，女孩子又不像男孩子，藏也得藏在能保證她自己人身安全的地方嘛。”

  “誰都不去的地方?”

  “對，比如說，停止使用的設施，半塌的建築物裏……”

  說到這裏，倆人不由地對視了一下。他們對自己想像到的東西感到毛骨驚然。

  這並不奇怪。“翼子”確信自己一旦被發現，就會被殺死，所以她要在自己被殺死之前，先把對方幹掉。

  不管願意不願意，一場生命的賭博，已經拉開了序幕。

  “停止使用的設施，一般都上了鎖，進不去的……剩下的就是禁止使用的半塌的建築物了。明天我們就以這些半塌的建築物為重點找找看吧。”

  “我方的攻擊沒奏效，現在輪到敵方了。首先得找個窩，躲過今天晚上。”

  “幾點了?”

  許多多看了看表:“六點剛過。”

  “離天黑隻有一個小時了。找個停車場把車存上，步行去旅館吧。”

  “為什麽?”

  “你這車太顯眼了，一下子就能被王子豪認出來。我們盡可能遠離這輛車。”

  停車場很容易就找到了，可找旅館就沒那麽容易了。倆人轉了四十多分鍾，總算找到了一家合適的旅館。

  其實，天黑以後是危險時問帶，隻不過是劉可可和許多多的主觀推測，現在說不定已經進人所謂灰色時間帶了。

  劉可可覺得，灰色時間帶是一個給人以奇怪的憂鬱感的詞語，可以使人聯想到王子豪的精神仿徨的那個世界。古代不就是這樣的嗎?有人遇到靈異事件的時候，不就是在這種時候嗎?現在正是鬼魂浮遊的時間。

  劉可可從來不認為白己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是現在，她在實質上跟中世紀那些迷信鬼魂的人沒有任何區別。她覺得自己已經化為《獅子的鍋》裏的一個人物。

  “對不起，現在隻剩下一個雙人間了。”旅館服務台留著大背頭的一個男人非常和氣地對劉可可說。

  “怎麽辦?”許多多為難地問劉可可。

  “我沒關係。”劉可可大大方方地說道。她知道大背頭的男人在用一種怪兮兮的眼光看著自己，但現在這個時間再去找別的旅館，已經來不及了。

  “這兩個家夥，肯定是偷情的！”

  大背頭心裏的想法大聲響起來，吵得劉可可頭直暈。

  表麵看上去和和氣氣滿臉笑容的大背頭，內心是一片嫉妒和色情的沼澤。本來給人的印象就不好，後來越發叫人討厭了。

  盡管劉可可戴著帽子和墨鏡，還是掩蓋不住她的美貌。大背頭色迷迷地看著山香裏說:“這是三零五號房間的鑰匙。您可以坐電梯上去，下了電梯往左拐。”

  大背頭嘴上客客氣氣地這樣說著，心裏卻在罵大街。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