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係折子內容，今日江澄熙要和她談的事，再看他方才的一番話，說直白點，就是在說京中女人蠢笨。

  ??江澄熙完全不惱冷楓晴曲解他的意思，坦然接道：“安王妃明明也清楚，何必這樣內涵江某。江某不敢說所有，隻能說大部分，這些千金小姐學習琴棋書畫提升自己為的是什麽？是及笄之年後，成為出嫁的資本，以取悅未來相公，給本家夫家臉上貼光。”

  ??“而以冷小姐為例，冷小姐這類人，學習為的不是取悅別人，而是充實自己，賴以生存，哪怕脫離本家，不嫁夫家，也能生活得很好。”

  ??江澄熙說以她為例時，對她的稱呼改回了她未出嫁前的“冷小姐”，一方麵，是對於她學識的敬稱，一方麵，是以她婚前成就為代表。

  ??冷楓晴勾唇，笑了。想不到，大周還有如此人物。

  ??她將折子推到中間，“所以，江大人是打算讓本小姐做什麽？”

  ??他稱呼她冷小姐，那她便切換回冷小姐這重身份，降了兩人之間的官職高低。同時，也是肯定了他的提案。

  ??江澄熙一喜，“想請冷小姐看看，江某的折子中，可有何處不妥？”

  ??“就這？”

  ??“對。”

  ??冷楓晴的疑惑對上了一雙認真的眼眸，她一愣，隨即一笑，倒是自己多慮了。

  ??她重新翻開折子，仔細查看。

  ??她怕氣氛尷尬，邊看折子隨口一問：“你是打算什麽時候推行？”

  ??“本意是研究可行之後，可在明年科考時推行……”

  ??冷楓晴從折子中抬起頭，既然是本意，就說明事情有變，她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隻是，最近這些個案子，江某覺得，應該利用這個好時機。”江澄熙說完，端起放在手邊的茶水喝著，餘光瞟著冷楓晴的反應。他知道這次她被牽扯眾多，知道她對那對姐妹花很是上心，怕他提出的這件事讓她覺得反感。

  ??江澄熙說完，冷楓晴一下就明白了為什麽幾次堂審他會出現在衙門。她雖然可悲這次的案子，但是也不能否認江澄熙的想法是對的，不說他，就是她自己，在案件期間，都常常會想，該如何做出改變。

  ??可她不過是一介商戶，一介郎中，再往上說，就是安王妃，一介女流。

  ??而江澄熙今日，就是給她帶來了解決方案。

  ??冷楓晴點了點頭，“那就這麽辦。”

  ??就在她話音落下之際，門外傳來雲歡的聲音。

  ??冷楓晴示意雲涼開門，門打開後，雲歡看了眼室內，連忙低頭行禮，“雲歡見過王妃，見過江大人。”

  ??“起來吧，怎麽了？”冷楓晴讓她起來後問，若非有事，雲歡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雲歡快步走到冷楓晴身邊，將疊好的一張紙交給冷楓晴，“王妃，這是醉花亭的子鄉大人送來的。”

  ??冷楓晴挑眉，今日紫蘇半夏應該都在那邊，這是有什麽大事，需要子鄉送信到府中？

  ??她緩緩展開，看到信上內容之後，怔愣了片刻，隨即屋裏眾人都感受到了安王妃情緒上的變化。

  ??她隨手把那封信扔在桌上，她沒開口，大家也不敢去拿，好半晌，她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想看就看吧。”

  ??江澄熙得到她的發話，將桌上隨意折疊著的紙張展開。

  ??方媛媛屍體離京不久，便在路上被方家人遺棄，方盼盼的屍體在離京之前，已經以三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當地一戶人家，行陰婚。

  ??簡短明白的話語，清清楚楚的講述了那對姐妹花最終的結果。

  ??冷楓晴見幾人看了信之後半晌沒有說話，勾起一個略帶詭異的表情，“呐，我問你們，陰婚這件事，在大周是不是很普遍啊？”

  ??幾人對視了一眼，看安王妃的表情就知道，她對於這個信息很是生氣。

  ??他們這才想起，安王妃的出身並不在大周，那麽，是她所生活的老家，並沒有這項習俗？

  ??最終，回答冷楓晴的還是江澄熙這個國子監祭酒。

  ??“陰婚在大周，要說普遍，確實是挺普遍的，隻是經曆了這麽多了，還被賣給別人的實屬少見。這方家人實在是……”

  ??他是個懂禮的人，在冷楓晴麵前，那些粗鄙之詞實在是說不出口。

  ??冷楓晴眯著眼看著他，眼神中帶有審視的意味，總覺得大周的陰婚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像她，因為現代並無這樣的事，她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但是這些人，雖然沉默，但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正如江澄熙所說，隻是覺得有些過了，但也隻是有些。

  ??她不是對陰婚完全沒有概念，所以既然他們不全說，那就隻有她來問了。

  ??“隻針對死人？”冷楓晴問出這個問題，這是在人命不值錢的時代，她最關心的問題。

  ??雲涼雲歡避開了她的視線，她隻好看向江澄熙。

  ??江澄熙倒是沒多，許是就這短短一瞬間，想明白了，必須要將事情和她說明白才行。

  ??“不是。”他吸了一口氣，繼續解釋，“像方盼盼這情況，算是好的，人已經死了，更甚，將女兒或兒子賣給有錢人家配陰婚的，是在活著的情況下進行，並且活生生的封入棺內。”

  ??冷楓晴桌下的拳頭已經握緊了。

  ??“所以，方盼盼被賣，方家人是為了錢？”她不知道是否還有別的意義，隻能問他。

  ??江澄熙點了點頭。

  ??“那方媛媛呢？”為什麽方媛媛的屍體反而會在半路被扔。

  ??雲涼這時怕江大人不好回答，微微彎腰，在冷楓晴耳邊說道：“方媛媛是被那些公子淩辱致死的，之所以方家沒帶回去配陰婚，應該是……嫌髒。”

  ??話音一落下，雲涼就被嚇了一跳，一時間屋內幾人，沒人敢說話。

  ??江澄熙和江垣更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安王妃，此時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在安王爺在府中的時候前來。

  ??冷楓晴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擺，以此來壓抑自己的怒火。

  ??這算什麽？

  ??方家姐妹的一生，如果說方媛媛是悲劇，那麽方盼盼算什麽？

  ??據她所知，方盼盼還不能算是方家真正的孩子，因為她是被人賣到方家的。說來諷刺，出生後被賣到方家，死後又被方家賣給了別人家。

  ??這方盼盼，生於拐賣，死於虐待，葬於陰婚，一生都沒做過主，死後也是。

  ??不，她還是做過一次主，便是為方媛媛伸冤。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