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姑娘可以相信我們，和我們說說情況了嗎？”雲無念取下臉上的麵紗，笑得和善，問對麵逐漸平複情緒的姑娘。

  姑娘點了點頭。

  子鄉等人都在附近坐下，雲無念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好，姑娘今天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你……你們是不是在找盼盼？”姑娘雖然相信了他們，總算要開口，但是整個人還是很緊張，在害怕著什麽。

  “對，她丈夫說她回老家奔喪去了，睿王已經派人去她老家確認了。”雲無念如實答道。

  “她沒回老家。”聽到雲無念的這句解釋，姑娘又哭了，立刻反駁了雲無念的話。

  這五個字，倒是讓一屋子的人起了疑。

  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盼盼姑娘沒有回老家，但是京中在哪兒都沒有找到她，他們也不得不相信她丈夫的說辭。

  “你說她，沒回老家，那你是知道她的下落嗎？”雲無念問。

  姑娘點點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有些歇斯底裏，“她在家！她一直都在家的！”

  雲無念和其他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大家都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睿王爺帶人上門找人，勢必是找過盼盼姑娘家的，確認丈夫沒有撒謊，確實不在家的。這位姑娘說她一直在家……

  “她……她在她家的菜地裏。”姑娘雙手抱頭，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都在發抖。

  紫玉倒抽了一口涼氣，其餘人表麵波瀾不驚，心中也有些許觸動，對於這個結果，又驚訝，又有幾分了然。

  全京城都找不出的人，奇怪的時間回老家，種種條件其實都透露出，這位姑娘可能已經不在世上。隻是久未找到屍體，大家也都向好的方向想，便沒確定這件事。

  “敢問姑娘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麵對雲無念的問話，姑娘又是一抖，紫溪在她身旁坐下，安慰著她，放鬆她的防備。

  “別怕，有我們在呢，沒人敢欺負你的。”

  “別怕，你給我們詳細說一說。”

  姑娘緊緊地抓著紫溪不鬆開，紫溪也一直給予她安慰，姑娘這才緩緩道來，“民婦家和盼盼家相鄰而居，平日經常一起說說話，一起幹農活。”

  “民婦知道她有位妹妹，寄養在親戚家，也算是位小姐。民婦曾未她不平，為何妹妹可以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學習大家小姐學習的東西，她卻隻能隨意嫁一莽夫，過這種生活。可是她對這些毫不在意，隻要妹妹能有好日子，她就很高興了。”

  所以，妹妹出事，她才會不顧一切，雖然無法挽救妹妹的性命，免去妹妹收到的傷害，但是隻要能讓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她便算是為妹妹報仇了。

  “盼盼她丈夫身強體壯，一身蠻力，和盼盼的這份婚約，其實就是盼盼的父母把盼盼賣給了他，他常常打盼盼，隻為了自己出氣。”姑娘說到這兒，哭得更慘了，但是房內誰都沒有出聲，大家都想起了那日，飄雪醫館的診斷。

  “盼盼是被他丈夫活活打死的啊！”姑娘帶著哭腔喊出這一句，卻讓房內更加沉默了。

  當日如果讓她留在京兆尹府，一直等到案件結束再送她回家，是不是便不會有這出悲劇。

  雲無念沉默了一會兒，吸了口氣，“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姑娘低垂了眼瞼，“那日下午，民婦在菜地除草，聽得隔壁爭吵……”

  “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去告什麽！人都死了！是想要讓全京城都知道你妹妹被人睡了？”

  “我不能讓妹妹就這樣死不瞑目！”

  “老子管她瞑不瞑目！老子隻知道你個婊子讓老子丟臉了！”

  “現在周邊都知道你妹妹被人搞了，那你個做姐姐的又是什麽貨色！”

  “呸！”

  ……

  “之後，便隻剩下了盼盼的慘叫聲。這種事在那邊，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縱使盼盼叫得再慘，也沒有人會去幫幫她。民婦也覺得害怕，便回了屋子，沒過多久，盼盼的聲音戛然而止。”

  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的一次爭吵，卻沒想到，會再也見不到盼盼。

  “當日夜裏，夫君起夜，久久未歸，民婦擔心，便出去看了看，不曾想，看到夫君和隔壁的盼盼丈夫在一起，站在菜地裏說著什麽，手上還拿著鐵橇。”

  “不慎踩到了枯木，發出了聲音，那人當著民婦夫君的麵，揪著民婦的頭發拖到了菜地旁，這才看清，地上還躺著一人，而那人正是盼盼。”

  姑娘顫顫巍巍地抬起自己一雙手，仔細地看著，“民婦就是用這雙手，將她埋於菜地之下。”

  “既然如此，姑娘你和你夫君也是共犯，哪怕不是共犯，想必也被那人威脅過，為何還要來將這件事告訴安王妃？”紫蘇問。

  這姑娘看著不像是膽大的人，方才多次情緒失控，自己是共犯，還有虎背熊腰的一個男人的威脅，為何還敢到醉花亭來求見安王妃？

  姑娘抿了抿唇，好似有些無奈，但是雲無念卻在這一瞬的表情中，好似看到了這位姑娘嫁人前的樣子。

  “民婦雖然日子也不好過，但夫君和那莽夫不同，夫君不過是個窮苦落魄的書生罷了。也曾瀟灑恣意，隻是屢次落榜之後，自暴自棄。”

  “民婦沒讀過什麽書，所會的一點字，一點知識道理，都是夫君曾經教給民婦的。”

  “是夫君，當年告訴民婦，要明辨是非，不畏強權，敢於鬥爭。如今窮困潦倒，無所事事，民婦雖然接受了這樣的夫君，但終歸覺得有些可惜。曾經高談理想的少年，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民婦確實很怕，害怕莽夫報複，也確實一度將實話暗藏心中，可是思考了幾日，覺得還是應該揭露這件事情。媛媛妹妹的案子，已經成了盼盼的遺誌，既然民婦知道了，便要幫助她。”

  姑娘說到這兒，停頓了一會兒，才幽幽說道：“也是想讓夫君看到，民婦從夫君那兒學來的道理，民婦還記得，希望夫君不要忘記。”

  方才還在因為盼盼的遭遇而緊擰眉頭的雲無念看到談論夫君的這位姑娘時，笑得欣慰。

  這位姑娘在談夫君和案子時，完全不一樣。

  她談起夫君時，眼睛裏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