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溫雲琅到驛站的時候，驛長已經在門外等他。

  “三爺，那位姑娘已經來了。”

  溫雲琅點點頭，想邁步進去，頓了頓，“你確定是她嗎？”

  當年她一直蒙著麵紗，想必除了那位叫雨南的少年，沒有誰知道她的長相。

  驛長四處看了看，湊到他麵前，低聲說：“其實當年他們離開前，飄雪醫館的負責人過來了，驛長想著來打個招呼，正好看到了還未戴麵紗的那姑娘，我也跟在驛長身邊。”

  溫雲琅張了張嘴，眼中有責怪，怪他們不早點兒說出來，如果有畫像，找人就方便多了。

  “三爺息怒，不是我們不想說，實在是不敢說，我們也有妻兒父母啊。”驛長略顯無奈。

  “今天怎麽又敢說了？”明七挑眉。

  “這不三爺也在，總會遇到的，說不說又有什麽關係。”

  “三爺，千萬別說是我透露了她在這兒的消息，三爺也不想，被姑娘誤會吧，偶遇多浪漫呀。”驛長看似在給他出主意，其實還是害怕被她知道他透露了消息。

  溫雲琅點點頭，跟著他進門。

  院子分道時，他讓明七和驛長去別處，他自己一個人走向當初那個院子。

  他腳步放得很輕，又有些急，越發接近，反而速度慢了下來。

  昨日也來過這院子了，隻是當時過於激動，直接就衝了過來，今日確定她在這兒，反而是小心翼翼，有些害怕。

  害怕她早已嫁作人婦，害怕她過得不好，害怕她早已忘記了他。

  他輕手輕腳的，走到院門邊，一眼就看見鳳凰樹下的那道身影。

  姑娘這些年長高了，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的頭發隨意地挽起，長發任其搭在肩上，許是在樹下站得有些久了，發頂還落了幾朵紅色的鳳凰花。

  姑娘微微抬起手臂，好似在嚐試什麽，做完之後，便低頭思索，似是在回憶。

  他站在遠門外，一時間，樹下那人的影子便和四年前重疊了。

  當時他也是在院門外，看著她在鳳凰樹下，為那位少年起舞。

  而如今，她挽著未出閣的發型，一個人，站在鳳凰樹下，試著回憶當年的舞蹈。

  他說不清，現在自己的心情是高興還是失落。

  她尚未嫁人，獨自前來，他是高興的。

  但是她回憶的舞蹈，是她為那位少年舞的。

  他慢慢走進院子，縱使他再小心，有人拉近距離，姑娘還是感知到了的。

  姑娘剛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隨後收回，周身的氣氛一瞬就變了，語氣冷淡：“我說了不要打擾我。”

  姑娘的聲音很是熟悉，他停住腳步，沒有搭話，沒有上前，隻是看著她。

  久未聽到回答，也沒聽到腳步聲，而且她還能感受到那人熾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很是不悅。

  “我說……”扭頭剛像發作，就見溫雲琅站在那裏，眼神中都是震驚。

  溫雲琅等到了她回頭，發現沒有麵紗時還一喜，隨即那姑娘扭過頭，麵向他時，他感覺腦子一瞬就炸開了，他還看到了姑娘臉上的震驚和複雜的眼神。

  麵前這姑娘，他是多麽熟悉，這不就是他明媒正娶，日日相對的安王妃，冷楓晴嗎？

  最先恢複平時神色的，是冷楓晴，她震驚過後，莞爾一笑，“阿琅，好巧，你公務是來鳳城？”

  溫雲琅走近了幾步，視線一直緊緊地鎖著她，“嗯，你不是在京中處理飄雪醫館的事情嗎？”

  “京中的事小，有清木他們就夠了，其餘的營收我都運鳳城了，當然得過來一趟。”

  其實她不過來也行的，隻是清木和她提了鳳城的事，她想著央家，便想來看看。

  但不曾想，溫雲琅也在鳳城，知道鳳城一事其實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後，麵對溫雲琅，她總覺得有些尷尬。

  溫雲琅此時則是滿心歡喜，他根本不用去做出什麽選擇，選哪個，都是冷楓晴，這再好不過。

  他上前幾步，隨手拂過她的秀發，語氣含笑，“我還以為是誰家未出閣的小姑娘，想娶回去做側妃呢。”

  冷楓晴輕哼一聲，“我還在生氣你心中有人，你就想娶側妃？”

  溫雲琅伸手幫她取下發頂沾著的鳳凰花，有些想笑。

  他一直記著當年雨南輕拍姑娘的發頂，卻不知自己早已做過多少次。

  他一直擔心著姑娘是否早已成他人妻，卻不知自己早已將姑娘娶回家，日日相對。

  “所以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就是三爺，所以才要嫁給我？”溫雲琅噙著笑意，想到這個問題，當初她可是在朝堂之上直言喜歡。

  冷楓晴身子一僵，眼神暗了暗，輕聲一言，“不是。”

  如果是，哪兒會有現在這些事兒啊。

  她不是因為他是自己喜歡的三爺才嫁給他的，隻是依靠著幼時情感和天定姻緣選擇嫁給了安王溫雲琅。

  溫雲琅不知道這其中的二三事，“那你怎麽想到來這裏看看了？”

  “清木前段時間和我說了四年前的事，我才知道，反正都要來鳳城，便想來看看。”畢竟，這是她少女懷春，情竇初開的地方。

  “既然知道了，為什麽還生氣？”溫雲琅拉著她在一旁的是桌邊坐下，讓冷楓晴坐在他腿上，抱著她看鳳凰花隨風落下。

  冷楓晴也不掙紮，任由他抱著，這樣也好，他也看不見自己的臉色。

  “你喜歡的是當年那個姑娘，不是我冷楓晴。”

  溫雲琅剛想說這不都是你嘛，感受到她的情緒不對，將這句話壓了下去。圈著她的手緊了緊，腦袋靠在她肩後，“是我不好，沒能認出你。”

  “當年，你們沒事兒吧，那位叫雨南的少年……”他不敢細說，從他見到冷楓晴的那一刻，她就是一個人，他有些怕，那少年因他而死。

  “沒事兒，就是傷得重些，養傷養的久了點兒。”她的語氣雲淡風氣，好似隻是摔了一跤擦破了皮，若非他當初親眼所見那少年的傷勢，他還真會相信不嚴重。

  “那他……”他想問，卻又怕傷害冷楓晴。

  既然沒有死，為什麽兩人不在一起了，是不是那個少年拋棄了她，另娶了他人。

  溫雲琅忽然看向她的手臂，想起她手臂上沒有的，雖然這裏隻有他們兩人，還是放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問：“是他嗎？”

  冷楓晴不解，是雨南哥哥什麽？偏頭看他。

  沒料到冷楓晴會忽然轉過來，溫雲琅來不及退避，唇上便有輕微的觸感擦過，一時間兩人都沒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