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再起謠言。風雅閣再次鬧鬼，多人失蹤。但無人知曉都是些什麽人，無名無姓，無法求證，反而無法知其真假。

  同時，還有一條謠言在慢慢發酵。

  “聽說昨晚安王爺把一姑娘帶進自己房裏了。”

  “安王爺風流不是早知道的嗎？帶個姑娘進房有什麽。”

  “安王爺從來沒帶過姑娘進自己的房間啊。”

  “聽說還不是普通的姑娘，是這幾天過府的，那天我看見了，是鬆風管事親自送人過去的。”

  “那不是那姑娘和秋水樓有關？”

  “是不是哪天和紅玉姑娘一起的那位小姐？”

  ……

  鬆風正在櫃台前整理名簿，忽然趕緊大家都在瞄他，抬頭看了一眼，大家迅速轉移視線。

  “管事，大家在聊冷小姐的事呢。”紫雲幽幽地蹭過來，低聲說。

  “冷小姐？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昨晚冷小姐被安王爺帶回房間了，這冷小姐是您親自送過去的……”

  紫雲說到這裏，沒再往下說。因為從這一點，可以生出幾個方向的謠言。

  秋水樓諂媚，送上姑娘，求得庇護。

  姑娘身份非同一般，安王爺惹禍。

  之前大家會說秋水樓皇家都要讓三分，但一旦這種謠言傳去，秋水樓諂媚這方麵的嫌疑，依然在大家的考慮範圍中。

  冷楓晴聽得謠言，隻是笑笑。她正在新的院子裏曬太陽，美名其曰在風雅閣沾惹了太多不幹淨的東西，要去去髒東西。惹得依舊在住風雅閣的姑娘們氣不打一處來，藝妓們反而淡定，因為冷楓晴已經向她們證明了，她有本事把大家送出去。

  當初她入住風雅閣時，大家說她既然住進了風雅閣，就必沒有一個好下場。但是她隻在風雅閣待了幾天，已成功搬出去，一人一個院子。

  風雅閣如今，已被劃為王府禁地。除了紅玉帶人來調查鬧鬼一事，再無人願來。雖說本就是大家不願涉足的地方，兩度鬧鬼，更是生厭。

  “都說了讓你別去招惹她。”紅玉歎息，看著眼前因發燒臉色漲紅的人。

  “奴家沒有。”姑娘委屈，昨夜見鬼嚇個半死，今日還要受紅玉的指責。

  “你還嘴硬，還想不想我幫你接近王爺了？”紅玉叱責，事到如今還否認。

  姑娘委屈，她昨日除了弄亂了冷楓晴房間那一回，之後紅玉讓她別去招惹冷楓晴，她其他的計劃還沒實行，就在昨晚被掐滅在萌芽時，所以她那之後真的沒再幹什麽。

  “那就不用了。”姑娘低聲道，“紅玉姑娘，奴家想休息了，您也別待在奴家這兒了，免得傳染給您。”

  紅玉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還想說什麽，對方已鑽進被褥裏，不願再聽她說話。

  青樓女子看似愚笨，可青樓客人魚龍混雜，性情各不相同，客人的心思說不敢猜，可不得不猜，不然麵對的可能就是死亡。她怎會還看不出，紅玉的心思。自己不過是她監視風雅閣的一枚棋子。

  她知道的，風雅閣的人都是她弄進來的。冷楓晴明明是秋水樓管事親自送來的，卻讓她住進風雅閣，絕對也是紅玉的手筆，但她不能說。那時的她也不會說，她渴望著上位成為王爺身邊的人，紅玉許了她這個承諾。而紅玉告訴她，冷楓晴手握王爺的罪證，她便想著刁難她一下。

  但是，安王爺若非宴席，從不來風雅閣，而對冷楓晴，是個例外。

  她聽到紅玉出門的聲音，歎了口氣。風雅閣已無希望，自己知道紅玉那麽多事，也有被滅口的可能，勢必是一死了。她怕死，正是怕死，才會在這裏。眼淚不停地掉，逐漸啜泣出聲。

  有藝妓與她同一出身，前來看她。聽得哭聲，連忙進屋，看她一人抱著被褥哭泣，連忙過去，“輕舞，這是怎麽了？還在害怕嗎？”

  昨夜鬼火，她隻是站在遠處都嚇得要緊，更何況一直跟著輕舞。

  “我沒事兒。”輕舞聽見推門聲，就連忙擦淚，聽見是輕言的聲音，這才放鬆，“你怎麽來了？”

  兩人出身相同，本能相依為伴，互相幫助。但入風雅閣後，輕言想著出府，輕舞想著成為王爺侍妾後世無憂，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便逐漸沒了往來。

  輕舞淒慘一笑，盡是自嘲，“輕言，你是對的，出府還有條生路，在這風雅閣，死了都沒人知道。”

  輕言聽她此言，一愣，以往不論自己如何勸她，皆會被她反駁，後知她與紅玉姑娘走得近，便斷了來往。如今見她眼底的絕望，與以往的大家如出一轍。試探開口：“如果能出去，這次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這種話，輕言曾問過她很多次，她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為什麽要走？隻要成功攀上王爺，哪怕是最底層，我也能好好度過餘生。難不成回去每日接待不同的男人？我和你可不一樣。”

  但這一次，輕舞眼裏亮了一下，又再度黯淡，“如果可以，這次我會和你一起走。隻是，你還在說這種話嗎？”

  輕言看她不似有假，湊到她耳邊，“其實，今晚我就要走了。”

  輕舞震驚地看著麵前的人，似乎想要看出輕言是不是在騙她，可她眼裏一片清明。

  “我想著我們好歹是一起出來的，還是來和你打聲招呼。”

  “你就不怕我告訴紅玉姑娘？”輕舞問。

  “如若你想法沒變，我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的。”輕言坦言。

  “我……可以……”輕舞在風雅閣這段時間做了很多事，她也不知道，輕言是否願意帶她一起離開。

  “我會去幫你問問，如果小姐那邊願意，她會派人來找你的。”輕言安撫她，但自己也不敢亂下決定，還是得通知冷小姐那邊，萬一輕舞並非真的，把消息透露了，自己也出不去了，還可能死在這裏。

  “小姐？”

  輕言點點頭，“之前是那個瘋了的姐姐，她幫著大家逃離，自己裝瘋賣傻，宴席那日，她和小姐達成共識。”

  輕舞明白了，那些失蹤的人，大部分是被送離了風雅閣，那日鬧鬼，那個瘋女人不見了。她們的調查覺得是被誰殺了，又或是被鬼吃了，但實際她是離開了風雅閣啊。而她自己離開，送離之事還在繼續，那麽輕言口中的小姐，應該就是冷楓晴了。

  紅玉這次真是糊塗了。把冷楓晴安排在隔壁房間，為的就是瘋子折磨，我使計，樓上歌妓吵鬧，沒曾想，反而被冷楓晴利用了。

  紫蘇過來時，她一點都不意外。今日冷楓晴搬出去，雖然東西不多，但她求得王爺讓她主仆三人一整天能自由出入風雅閣。

  “紫蘇姑娘。”為了表示誠意，她還坐起來給紫蘇打了個招呼。

  紫蘇不喜歡她，聽到輕言說想要帶她一起時，差點沒罵輕言一頓，還是半夏攔住了她。回院子和正在曬太陽的冷楓晴一說，冷楓晴就讓她過來商量了。

  紫蘇也不客套，單刀直入，“我直說了，我不喜歡你，不想帶你出去，但是小姐讓我過來就說明她同意了帶你出去。”

  “謝謝。”輕舞開始是不抱希望的，所以聽到冷楓晴同意，眼裏頓時有了光，連忙道謝。

  “但是，有個條件。”

  “你說。”她猜到了，既然冷楓晴能同意，想必是想從她這裏獲取些消息，可她知道的不多，不知是否能讓冷楓晴滿意。

  “關於紅玉，你好好想想，今晚小姐會親自送你出府，到時候她會親自問你。”紫蘇不等她回答，就繼續說了些要她做的準備，離開了。

  輕舞坐在床上，摸著還在發燙的額頭，腦袋亂糟糟的，要她說，她對紅玉知道的也不多啊，可求於別人，終是再躺下休息一會兒，仔細想了想，再提筆寫下知道的一切。

  夜晚，溫雲琅去找冷楓晴，卻撲了個空。

  冷楓晴在夜晚做偷放人出府這件事，依舊是一身白衣，一條麵紗遮麵。

  送輕舞上馬車時，輕舞把一封信交給她，“我把我知道的都寫下來了，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冷楓晴也沒確認真假，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便讓人送她上去。

  輕舞一腳踏上馬車，剛掀開簾子準備進去，又回過頭叫住了冷楓晴，“冷小姐。”

  “其實，安王爺從不在風雅閣留宿，從未進過大家房間。”隨後立馬進了車內。

  冷楓晴挑眉，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些話，想必可信度是很高的。他真沒和她們發生過關係嗎？除了自己的房間和發狂藝妓的房間，其他人的房間都不曾進過嗎？轉念一想，這不就等於安王府裏開了家青樓？供大臣們玩樂，他坐著收錢？不對，基本都不給錢的，都是王府宴請。

  冷楓晴扔下這邊的事，自己一個人先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