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如猛虎(五)
作者:半夜飲酒      更新:2021-01-16 10:17      字數:2397
  昏暗的船屋走廊,沒有燈,廚房的煤氣灶上還燃著火苗,細微的火光與地角的蠟燭在兩端微微的渲染著,仿佛令人窒息的對峙氣氛。

  鮮血,呻吟,顫抖,掙紮,奄奄一息的兩個歹徒。

  晚風推著三石河水一下一下衝刷船舷,“嘎吱嘎吱”的搖晃。

  有一顆汗珠順著臉頰滑進嘴裏,鹹,酸澀,另一顆從鼻尖滴落,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劉海洋吞了口唾沫,顫抖的手緊緊握著刀柄,仿佛能從這把刀上獲得巨大的力量。

  克服恐懼的力量。

  對麵的人與他相隔兩米,手無寸鐵,敵人唯一的武器已經在剛才最後一次攻擊時送進了同夥的胸膛裏,送進去了一整根。

  他現在赤手空拳。

  但看劉海洋的表情,就好像石磊手中握著致命的武器。

  “這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

  “你怎麽能一個人殺了這麽多人?你就是個撿破爛的!”

  “你一個海歸醫學博士,能做出綁架勒索這種事,也很令我驚訝。”

  石磊一邊說話,一邊朝地上那個被開水燙了頭的家夥跺了一腳,跺在他臉上,腳起腳落,發出頭骨碎裂的聲音。

  同樣一隻腳,剛剛落地,又瞬間抬起,畫出漂亮的弧度,角尖蕩在褲襠流血那家夥的太陽穴上,他的脖子頓時向後扭曲,轉了180度,用一雙充滿不甘的眼睛,看著劉海洋,然後漸漸失去生氣。

  “我,我們講和吧,是我錯了,放我一馬。”

  “哦?這樣我很失望啊,你不硬氣到底?搏一搏,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石磊一步步朝劉海洋邁進:“現在你有刀,我可沒有。”

  “?......”

  劉海洋從沒承受過如此巨大的壓迫感,那不緊不慢接近自己的人,看起來就像冰冷的死神,仿佛手裏有收割生命的鐮刀。

  他現在後悔了,從一開始就不該惹這家夥。

  說什麽都晚了。

  劉海洋慢慢朝後退著,他清楚這樣做隻是拖延時間,但是直麵死亡的時候,哪怕一秒也值得爭取。

  “能不能......放了我?”

  “不能。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就是上次在醫院裏放了你的結果。”

  石磊舔了舔嘴唇,說:“有人屬狗,有人屬貓。狗有記性,收到教訓一定會記一輩子,再遇到給它教訓的人,會趴下搖尾乞憐。貓不一樣,得罪了貓,它早晚有一天要找機會撓回去。”

  “你屬貓,不能留。”

  劉海洋退到了走廊盡頭,後背靠在一扇門上,門的另一頭是儲物間。

  他猛然想起,陳雨柔還在身後這間屋子裏。

  這個事實,讓他瞬間燃起一絲希望。

  “石磊,你別後悔。”

  “這不用你提醒。後悔是沒用的,我從來不做沒用的事。”

  “殺了這麽多人,你也逃不掉,警察會找上你。”

  “不會。說起來,這要謝謝你,你選的地方很隱蔽,警察絕對找不到。給我打的兩次電話,你也全都加密了,天衣無縫。”

  劉海洋暗恨不已,完美的綁架地點,完美的犯罪環境,本來是自己實施報複的絕佳條件,現在卻成了作繭自縛的牢籠。

  “好......我讓你嚐嚐後悔的滋味!”

  劉海洋猛地轉身,去推儲物間的門,門內就是陳雨柔,石磊的老婆,現在手上有刀,就算這把刀對付不了石磊,但對付一個女人不成問題,隻要把陳雨柔控製起來,當作人質,形勢就會逆轉。

  石磊身手就算再利索,也不能從刀尖下把人救出來!

  咣當!

  儲物間的門應聲而開。

  屋裏很黑,之前持刀綁匪看守石磊和陳雨柔的時候,地上是點了蠟燭的,但現在全都滅了,石磊出去之前,特意把蠟燭吹熄。

  劉海洋衝進來,眼睛急速適應著黑暗,環視一圈,首先看到地上那具幾乎身首分離的屍體,緊接著,看見了倚牆坐著的陳雨柔。

  他向前竄,刀刃橫在麵前,打算撲到陳雨柔身上,同時用刀架住她的脖子,將她逼為人質。

  3米......2米......1米。

  距離陳雨柔不到半米時,劉海洋的動作止住了。

  頭皮猛然一疼,他感覺頭發被人從後麵緊緊薅住。

  “嘖,你是醫生,不是藝術家,留這麽長的頭發幹嘛?”

  石磊單手捏住劉海洋的頭發,向後拖,劉海洋頭上刺痛無比,不得不順著石磊的勁後退,退了兩步,他心裏一發狠,陡然把手上正握的刀改為反握,胳膊一擺,向後刺去。

  石磊沒有給他機會,一隻手薅著他頭發,另一隻手五指微張,一下拿住了劉海洋的手腕,隨後使勁一捏,劉海洋腕子一麻,指頭失了力,刀掉了。

  沒有等刀落地,石磊用腳麵一接,向上一甩,伸手抄住。

  這把刀,到了他手裏。

  然後沒有片刻停留,往前一送,“嗤。”

  刀尖從背後刺入。

  拔出。

  刺入。

  拔出。

  刺入......

  捅了十幾刀後,石磊住手,鬆開劉海洋的頭發,劉海洋癱軟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猶如離水的魚。

  “放心,死不了。”

  石磊把刀麵翻過來掉過去往身上蹭了蹭。

  “西醫解剖學我也懂,剛剛捅的都是你內髒間的縫隙,會很疼,但是死不了。”

  他說的是事實,這十多刀紮得位置非常講究,每一刀都避開了要害,沒生命危險,甚至連血都沒出多少,但無疑很疼。

  劉海洋縮在地上,疼得出不了聲,一口一口倒吸冷氣。

  石磊不再管他,走過去扶起陳雨柔,攙著她出了儲物間。

  走廊右側第三個房間是衛生間,沒有自來水,裏麵並排放著幾個儲水的大塑料桶,地上有兩個水盆。

  石磊把衣服褲子都脫掉,端起水盆,往身上澆了幾盆水,衝走血漬,然後去走廊第一間臥室找了身綁匪的衣服換上。

  做完這一切,他衝陳雨柔笑了笑:“走,咱回家。”

  “嗯。”陳雨柔很虛弱,仍盡力衝丈夫微笑點頭。

  此時淩晨兩點,天未亮,月光照映下的河麵霧氣蒙蒙。

  石磊在船艙裏找了桶汽油,每個房間都灑上一些,盡量均勻。

  劉海洋還活著,但趴在地上無法動彈,感覺石磊往自己身上澆了些汽油,他乞求道:“別......求你別這樣......我還有救,帶我去醫院,我願意坐牢......”

  “嘖。”

  咂了咂嘴,石磊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隨後笑著說:

  “可以。”

  “但是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