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仵作。”

  不等小廝回答陳文清的話，城隍廟門口，已經傳來了凡哥挑釁的聲音。

  陳文清抬眼望去，凡哥手持一柄玉扇，站在城隍廟門口，一雙眼睛微微眯在一起，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陳文清。

  見陳文清望向自己，凡哥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鬱了幾分。

  “你們怎麽回事？不是告訴你們，仵作若是來了，要第一時間來告訴我嗎？”

  凡哥說著，緩步走到陳文清麵前，手中的扇子晃動兩下，那模樣簡直與崔淼如出一轍。

  陳文清就搞不懂，這些富家公子，怎麽都是一樣的愛好？

  一樣地喜歡扇子，一樣地喜歡倒賣煙殼？

  “陳仵作……”

  凡哥走到陳文清麵前，抬手才想要和陳文清表示一番親近。

  沒想到，陳文清卻向後退了一步，一臉陰沉地掃視了一圈凡哥，沉聲道，“我家娘子呢？”

  凡哥才剛剛抬起的手，慢慢地收了回來。

  他抬手在自己的鼻尖上微微摩挲了兩下，臉上的笑容凝固在唇邊。

  凡哥身後的小廝見狀，紛紛惱火地望著陳文清。

  其中一個對陳文清高聲道，“不過是個仵作而已，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了不得的玩意兒！我家主子能來迎你，是給你麵子！”

  那小廝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凡哥驟然轉過頭，狠狠的一巴掌已經落在那小廝的臉上。

  小廝被打得發悶，捂著自己的麵頰，向後退了一步，驚訝地抬眼看向凡哥。

  凡哥抖動了兩下自己發痛的手，冷笑一聲，重新別過頭，冷眼凝視著陳仵作，“我和仵作說話，哪裏有你們插嘴的地方？”

  小廝見凡哥是真的動了怒，連連道歉，“凡哥說得是。是小的不懂規矩。”

  “仵作，你娘子就在廟中。裏邊請。”

  說著，凡哥側過身子，給陳文清讓出一條道路來。

  陳文清倒也不客氣，仰著頭，快步走了進去。

  城隍廟靠近東邊的一間廂房已經被打點出來，就連廂房外麵的雜草都被清理了個幹幹淨淨。

  趙雲微被吊在廂房之中，腳下還墊著幾隻沙袋。

  她額頭上有一片青紫，一雙手被捆在一起，隻能低著頭，才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陳文清才進了廂房，看到眼前一幕，瞬間便像是一隻暴走的野獸。

  “這是誰幹的！”

  陳文清一邊怒吼著，一邊衝上前，想要將趙雲微抱下來。

  哪知道，他人都尚未衝到趙雲微麵前，便被人攔了下來。

  陳文清的怒吼，喚醒了掛在房梁上的趙雲微的意識。

  她掙紮著睜開眼睛，那雙秀氣的瞳孔之中，滿是鮮紅的血絲。

  看到陳文清，趙雲微還是掙紮著擠出一抹笑容，“相公，你考得如何？”

  聽到趙雲微這句有氣無力的話，陳文清險些哭了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安定下情緒，擠出一抹笑容，望著趙雲微，“娘子放心，還不錯。”

  趙雲微虛弱地點點頭，又閉上眼睛，隻是有氣無力地揚動下巴，在屋中點了一遍，“他們……他們偷襲我。”

  馬二站在人群之中，聽到趙雲微這句話，冷哼一聲，“陳家娘子，這可算不得是我們偷襲你。分明是你自己跟蹤我，自己撞進來的。”

  趙雲微沒有回答馬二的話，隻是扯動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到已經無力再與任何人爭執。

  陳文清心痛不已，凝視著趙雲微，隻恨自己不會武藝，不能衝上去救下她。

  就在陳文清惱火不已之時，凡哥也走進屋中。

  凡哥瞥了一眼趙雲微，又望向陳文清，“仵作，這都是下麵的人不懂規矩。還請仵作莫要見怪。”

  陳文清怒目瞪著凡哥，“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隻是想請仵作幫我辦件事情。”

  凡哥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身後立即有人遞上一份已經寫好的文書。

  “仵作，我這有些東西，需要仵作想法子給我一批通關文書。”

  “凡哥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隻是仵作，又不是縣令。”

  “我知道。”凡哥嗬嗬一笑，非但沒有因為陳文清的拒絕惱火，反而還上前兩步，將手中的文書交在陳文清的手中，饒有意味地盯著陳文清，低聲道，“仵作，可我也知道，周縣令十分信任仵作。隻要是仵作遞上去的東西，難道縣令還會懷疑？”

  陳文清抬眼盯著凡哥，嘴角揚動，笑意冰冷。

  倒是凡哥，看上去似乎十分真誠，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異常充滿光彩地凝望著陳文清。

  陳文清沒有答話，隻是接過凡哥手中的文書，瞧了兩眼，“想讓我幫你倒賣煙殼？”

  掛在房梁上的趙雲微聞言，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隻能看到兩個不清晰的身影對麵而立，似乎正在說話。

  “仵作，你可瞧清楚了，這文書是要去樊城的。到了樊城，不就和仵作沒有關係了嗎？樊城也不受縣令的管轄，這東西到了樊城，與你、與縣令都無礙，還能讓你們大賺一筆，何樂而不為呢？”

  凡哥一邊說著，一邊用右手輕輕地拍了拍陳文清的胸口。

  趙雲微聽著凡哥的話，很快就明白了這夥人打得是什麽主意。

  他們是瞧著，這城中的生意都已經被黑子交給了崔家，自己的煙殼在城中怕是賣不出去了，就盯上了樊城。

  趙雲微聽說過，樊城是個法製極其鬆散之地。

  想必，這批煙殼在樊城，比起在這裏，可要好賣得多。

  可是，這麽多煙殼，若是沒有通關文書，便是凡哥這夥人有通天的本事，隻怕是也難尋得出關之路。

  他們這是想要利用陳文清在縣衙的地位，強迫陳文清與他們同流合汙！

  “相公。”

  趙雲微幾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才勉強開口喚道。

  陳文清和凡哥的視線幾乎是同一時間落在了趙雲微的身上。

  “不能……不能答應他。”

  趙雲微依舊看不清陳文清的容貌，隻是憑著感覺，望向陳文清，低聲道。

  說完，她隻覺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