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科考已經過去了一日。

  考場周圍已經沒有了昨日的熱鬧。

  科考要足足三日，這幾日，陪考人員便是守在考場之外，也著實沒有什麽意義。

  除了一些進城匆忙，沒有訂到客棧的人，還圍在考場之外打著地鋪，其他陪考人員，都已經散去了。

  趙雲微一早去考場之外晃蕩一圈，並未看到監考官送什麽人出來，這才安心離開。

  她聽說，往年總是有些考生，進了考場之後，要麽是攜帶私貨被考官發現，當日便被趕出考場。要麽就是實在太過於緊張，暈倒在考場之內，也被趕出考場。

  今年瞧這狀況，這屆的考生，似乎要比往屆的心理素質更加強些。

  索性得了機會，趙雲微打定主意，前往昨日嫣然說起的那家賭場去碰碰運氣。

  東城和西城大不相同。

  西城住的，大都是一些官宦富戶，每日裏，單單是巡邏的衙役，便要走上七八遍。

  可是東城，卻要破落得多。

  雖然也有一些富戶，可大多都是些許上不了台麵的破落戶，或是一些不知靠著什麽手段發了家的新富。

  這幫人不似那些官宦富戶，一個個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反而更加市井些。

  因此，東城比起西城倒要熱鬧得多。

  隻是這種熱鬧，不是那些聽戲唱曲的高端熱鬧，倒是鬥鳥、鬥雞，賭博耍把式的更多些。

  趙雲微按照昨日嫣然的說法，尋到了雲家賭場之外。

  這才剛剛到了正午，賭場之中，已經是一片喧囂。

  ‘買定離手’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和昨日的嫣紅樓不同。

  這賭場可是男男女女都能進的地方，因此趙雲微今日並未喬裝打扮。

  她大大方方地進了賭場。

  這裏麵小小的一片地方，卻已經擺開了十幾桌。

  讓趙雲微驚訝得是，桌桌前麵，都擠滿了人。

  要想在這些人當中，找到一個素未謀麵的馬二，可著實有些困難。

  趙雲微巡視了一圈，終於瞧到在賭場最裏麵，擺著一張小方幾。

  小方幾的後邊，坐著一個賊頭賊腦之人，一雙賊呼呼的眼睛，正四下裏打量著，看樣子，不是這裏的老板，便是賭場的打手。

  趙雲微認準了目標，穿過人群，徑直往那男人身邊走去。

  她才走到男人身旁，尚未上前，就瞧到一個小廝快步湊到男人身邊，一手攏在唇邊，壓低了聲音，和男人說著什麽。

  那小廝的聲音雖低，可是神色緊張，目光始終盯著賭場一個叫嚷得最凶的角落。

  瞧那樣子，許是那桌的人贏得有些重，小廝特意來請那男人拿個主意。

  男人順著小廝的目光看了兩眼，斜著下唇，往地下呸了一口，也不掩飾，隻對那小廝道，“拖出去！已經贏了一早上了，還要如何？”

  小廝聞言，答應一聲，便要退開。

  趙雲微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故意冷笑一聲，一雙手環抱在胸前，打量著男人和小廝。

  果真，趙雲微這副冷眼旁觀的模樣，很快就引起了男人和小廝的注意。

  男人別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趙雲微一圈，“這位客官，賭錢往前麵走。”

  他盯著趙雲微，冷聲道。

  “賭錢？你這賭場已贏了錢，就要趕人。還賭什麽？”

  趙雲微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也被離她最近的一桌人聽去了。

  那桌人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惱火地望向男人。

  “你胡說什麽！”

  男人尚未說什麽，倒是一邊的小廝先急了眼。

  他叉著腰，瞪著趙雲微，高聲道，“誰不知道我們豹哥的場子一視同仁。贏錢不贏錢都一向玩得起。”

  趙雲微收回目光，在豹哥的身上來回遊走了一圈，冷哼一聲，“既然玩得起，又何苦要將那桌客人拖出去呢？”

  說著，趙雲微抬手指了指方才小廝看著的那桌客人。

  小廝聞言，麵色一頓，緊張地望向豹哥。

  豹哥顯然也未曾想到，這趙雲微離二人分明還有一段距離，竟然將二人的話都聽了去。

  此刻，所有的客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向這邊，探看著這裏的情況。

  當著這許多人的麵，豹哥自是不能對一個弱女子如何。

  他嗬嗬地賠著笑意，緩步走到趙雲微身前，“姑娘誤會了。那桌客人正在興頭上，我怎麽會將那桌客人拖出去呢？”

  說著，豹哥對小廝擺擺手，指了指那桌贏錢的客人，“還不好生招呼著？愣在這裏做什麽？”

  小廝瞥了趙雲微一眼，便快步往那桌客人邊湊去。

  豹哥這番舉動，立即讓所有人都安心不少，接著賭錢。

  待到四周再度熱鬧起來，豹哥才冷眼瞪著趙雲微，可嘴角卻還向上揚動著。

  若是沒有看到他目光的人，定然以為，他還是一臉的笑意，隻不過是在同趙雲微閑談罷了。

  “姑娘，可切莫在我的場子裏生事啊。”

  豹哥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趙雲微，沉聲道。

  讓豹哥驚訝得是，這小小女子，對於他的恐嚇，竟然沒有半分恐懼之色。

  相反，這小女子還快步上前，立於豹哥眼前，眉眼帶笑，輕聲道，“豹哥，我有法子讓那一桌客人贏了多少，就吐出多少。豹哥可願一試？”

  豹哥聞言，詫異地上下打量著趙雲微。

  “你？”

  他言語之中頗多不屑。

  這賭場之中，手上有功夫的人不再少數。

  可那大多都是一些破皮無賴，長年累月地混跡賭場才有的功夫，這麽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子，怎麽會有這樣的功夫？

  趙雲微見豹哥並不相信自己，也不著急，隻是瞥了一眼身側那一桌正在玩色盅的客人。

  “買大買小？”

  莊家高聲喊道。

  不少人都圍在‘大’那一邊，指著色盅，高聲喊道，“大大大！”

  趙雲微瞥了一眼莊家，淡然一笑，提高聲音，“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盯著趙雲微。

  其中一人不屑地冷哼一聲，“已經連出了三四把小了，這一把定然是大！”

  趙雲微卻滿不在乎地拿出銀子，放在‘小’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