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清立在二人之中，雙手打開，將趙雲微護在身後，冷眼盯著崔淼。

  對於他挑釁的目光，崔淼顯然並未放在心上。

  他望著陳文清，冷笑一聲，又瞧了瞧趙雲微，這才緩步走到那小廝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廝一圈，“沒用的家夥，退下去。”

  小廝低著頭，被其他人架著往後退去。

  “趙姑娘怎麽會在這裏？”

  崔淼收回目光，望向趙雲微，上下打量一圈，滿臉笑意。

  “娘子隨我一同趕考。”

  對於崔淼的稱呼，陳文清十分不滿。

  這趙雲微已經是自己的娘子，人人都喚她一聲‘陳家娘子’，怎麽到了崔淼的嘴裏，就成了‘趙姑娘’？

  “趕考？”

  崔淼挑動眉角，向後退了一步，打量著陳文清，“從未聽說仵作也能參加科考啊？再說了，仵作的腦袋不是受傷了嗎？還能記得住那些繁文縟節，寫得出詩詞歌賦嗎？”

  聞言，崔淼身後立著的幾個奴才都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如此出言諷刺，自是挑起了陳文清心底的怒氣。

  陳文清一步上前，冷眼凝視著崔淼，目光之中滿是怒火。

  崔淼合住扇子，攤開一雙手，腦袋向後仰著，故意做出一副驚慌的模樣。

  趙雲微見狀，忙扯住陳文清。

  她依舊盯著崔淼，唇瓣湊在陳文清的耳邊，低聲道，“考生若是考前鬥毆，可是要被取消考試資格的。這裏這麽多人瞧著，你若是同他動了手，便是中了他的計。”

  聞言，陳文清也四下裏打量了一圈，慢慢地平穩下情緒，向後退了兩步。

  見狀，崔淼更是肆無忌憚。

  “素來隻知道仵作柔弱，卻不知道，仵作竟然還要靠著自家娘子保護。今日倒是讓我們都開了眼啊。”

  他的那些奴才，自是隨著他一道哈哈大笑。

  趙雲微生怕陳文清再被激怒，索性冷眼望向崔淼，淡哼一聲。

  比起陳文清惱怒的模樣，趙雲微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更讓崔淼興趣盎然。

  “趙姑娘好像有話要說啊？是不是覺得，你這相公實在是太過廢物。你現在若是想要改嫁，可還來得及。”

  崔淼色迷迷的目光打量著趙雲微，滿臉皆是淫蕩無恥的笑容。

  “多謝崔公子。”

  趙雲微冷笑一聲，將陳文清護在自己身後，盯著崔淼的雙眼，“崔公子可聽說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故事？”

  崔淼聞言，麵色一愣。

  身後幾個小廝見狀，也紛紛惱火地上前兩步，不滿地瞪著趙雲微，高聲道，“你說什麽？”

  趙雲微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崔公子生得相貌堂堂，崔家也是一方富戶。按說，像崔公子這樣的人，該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可我怎麽瞧著，崔公子言行卑劣，舉止肮髒，讓人多看一眼都嫌惡心呢？”

  趙雲微這番話，雖然字字皆是辱罵之言，可臉上卻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讓人即便是有火，也難以發泄。

  那幾個小廝才要動趙雲微動手，卻被崔淼攔住。

  “趙姑娘這話我不大明白。在下做了什麽，讓趙姑娘如此憤恨？難道隻是因為，在下說了幾句實話嗎？”

  崔淼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落在陳文清身上，那模樣，分明在說——是你趙雲微的相公自己不爭氣，我也隻是實話實說，怎麽你趙雲微倒是發怒了呢？

  趙雲微早已經看透了崔淼的把戲，自是不會同他發火，隻是緩步上前，打量著崔淼，道，“聽說崔公子家中有幾房小妾，還有不少通房？”

  崔淼不置可否。

  “這未娶正妻，便先納妾，日後崔公子的長子，豈不就是庶子？”

  說到‘庶子’二字，崔淼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下來。

  他就是庶子出身，好不容易才在家族的爭奪戰中奪得了如今的地位，平生最惱恨得，便是有人用自己的出身說事。

  身後的幾個小廝聞言，也麵麵相覷，紛紛膽戰心驚地望向崔淼。

  “庶子倒也罷了。隻是，我朝一直是先迎正妻過門，再納小妾入府。否則，便視為有違禮法，崔公子不僅僅違逆了禮法，還違逆了這許多次。也不知，到底是崔公子不知禮法，還是知禮法，故意忤逆禮法呢？”

  崔淼一雙滿是怒氣的眼睛，在趙雲微的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最後還是將已經衝到嘴邊的話一一咽了回去。

  “崔公子，恕我之言，崔公子若是再這樣行事有違綱常，怕是崔家這紅火的日子，難以過了崔公子這一代了。”

  趙雲微說完，仰起頭，一雙眼睛微微眯在一起，在崔淼的身上上下掃視了一圈，目光之中自有挑釁和威嚴。

  就連崔淼，看到她這樣的目光，非但沒有發怒，竟然還覺得，這趙雲微的話有幾分道理。

  崔淼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將府中的小妾趕出幾房？

  想到這裏，崔淼慢慢地走到趙雲微身邊。

  他故意向前探動身子，將嘴湊在趙雲微的耳畔旁。

  兩人麵頰隻有一掌的距離，崔淼別過頭，看著趙雲微，唇角還帶著那抹讓趙雲微心生厭煩的笑容。

  趙雲微的身子下意識地向後仰動兩下，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地握在一起，隻要崔淼再靠近些許，趙雲微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摔個結結實實。

  這崔淼似乎也看出了趙雲微的心思，恰到好處地停下動作，‘唰’地一下打開手中的扇子，晃動兩下。

  趙雲微身上的香氣，隨著扇子帶動起的風，一點點彌漫進崔淼的鼻腔之中，讓崔淼更是心曠神怡，好不愜意。

  “趙姑娘說的是啊。”

  崔淼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幾分，“既然如此，不知趙姑娘是不是願意入我府邸，拯救拯救我？也好讓我知道知道，到底什麽是禮法。”

  聞言，四周的小廝皆放肆地笑了起來，就連那個被扶到人群之後的小廝，也不顧身上的疼痛，放聲大笑。

  “隻要趙姑娘肯入我府，我定然將那些小妾全部遣散，讓你做我的正房娘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