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酒樓。

  趙雲微挑選了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

  從這裏望下去，恰好能夠看到崔府的後門。

  自從陳文清告訴她，周縣令懷疑，這黑子的背後，有本地富商，特別是崔家的支持。

  這幾日，隻要趙雲微得了空子，就會在這裏等等看。

  她多年緝毒警的工作經驗告訴她，像黑子這樣的角色，一定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左不過就是為那些癮君子牽線搭橋，即使偶爾也直接出售東西給他們，貨源也都是來源於上家。

  與其在一個黑子的身上白白浪費時間，倒不如盯緊了他的上家，說不定還會領有收獲。

  隻可惜，這幾天下來，趙雲微什麽都沒有查到。

  這崔淼看上去仿佛真的隻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每日往來的不是城中的富商，就是一些官府之人。

  這幾日，別說是黑子了，就連一個神神秘秘出入後門的人，趙雲微都沒有找到。

  不過，她並不灰心。

  趙雲微知道，要想偵破這樣的案子，就必得要靜下心來，安靜地等待那些人撞進來。

  “陳娘子……陳娘子……”

  就在趙雲微盯著崔府的後門，目不轉睛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急切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一陣咣當咣當上樓梯的聲音。

  隨著趙雲微和府衙的那些衙役混熟，衙役們總是陳娘子陳娘子的喚她。

  一開始，趙雲微還多有不適。

  這麽幾日下來，她倒也已經習慣了不少。

  急匆匆跑上樓來的，正是常大哥。

  他在縣衙之中，與陳文清關係最好，也幾次三番，為陳文清解圍，趙雲微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見常大哥慌亂地跑上二樓，額頭上還冒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趙雲微忙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常大哥，麵帶笑意，凝視著常大哥，輕聲道，“常大哥這麽著急做什麽？我就在這裏，又不能跑了。”

  常大哥卻一改往日裏沉穩的作風，緊張地盯著趙雲微，水也顧不得喝，高聲道，“你快去瞧一瞧吧。你家相公出事了。”

  聞言，趙雲微也陡然緊張起來。

  她凝視了常大哥一眼，確定他不是在對自己玩笑，這才立即跑下樓梯，一路小跑著，往縣衙而去。

  縣衙的門外圍了一群百姓，一個個都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往縣衙之內望去。

  雖然衙役們皆盡心盡力，想要將百姓們阻擋在外麵。

  可是，他們實在是勢單力薄，有些百姓，甚至已經擠進了縣衙的院子。

  陳文清可是整個城中，唯一一個仵作。

  眾所周知，周縣令對這仵作十分看重。

  如今，這唯一一個仵作，竟然被人打破了頭。

  難免讓旁人思量，這是不是有人故意借著打破仵作的頭，給周縣令好看。

  趙雲微衝進廳中的時候，隻見陳文清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身邊圍著三四個人。

  他痛苦地呻吟著，頭上除了血水，盡是汗水。

  “陳仵作，你可千萬別亂動啊。”

  大夫一手握著紗布，壓著陳文清的腦袋，另外一隻手急切地在醫藥箱裏翻找著什麽。

  “大夫，你到底有沒有法子？”

  周縣令也站在一邊，眼看著陳文清如此痛苦，焦灼不寧。

  “縣令，仵作頭上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可是，傷在頭頂，滿是穴位，又不敢輕易用麻沸散。這……”

  大夫一臉為難地抬起頭，望向周縣令。

  趙雲微已經擠進了人群之中，一眼看到陳文清，也是大吃一驚。

  他臉上滿是鮮紅的血色，順著麵頰，有的已經滴入了眼中。

  雖然大夫用紗布捂著陳文清的腦袋，可是趙雲微還是瞧出，他頭頂開了一個快要四五厘米長的口子，至於深度，紗布遮著看不清楚。

  見大夫在和周縣令說話，趙雲微一步走上前，撥開大夫，按住了陳文清的傷口。

  陳文清疼的大叫一聲，抬起頭，本能地望向眼前之人。

  待到看清來人，陳文清才硬生生地將餘下的痛苦呻吟咽了回去。

  “陳娘子，你來了。”

  周縣令見狀，也麵露為難之色，望了一眼陳文清，想要同趙雲微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趙雲微沒有理會周縣令的手足無措。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紗布，這才將傷口的全貌看了個一清二楚。

  長度和她剛才看到的一樣，至於深度，已然可以看到骨頭。

  傷口兩邊，已經翻起了血紅色的肉，血肉模糊之中，隱約能瞧到這赫赫白骨。

  趙雲微微微蹙了蹙眉頭。

  見狀，陳文清忙安慰道，“娘子，我沒事……隻是……隻是一些……”

  ‘小傷’兩個字尚未說出口，便被他痛苦的呻吟憋了回去。

  “準備銀針，碘酒。”

  趙雲微盯著那傷口，沉聲說道。

  大夫和周縣令對視一眼，“傷口的位置實在有些棘手，不敢用麻沸散。可若是貿然行針，隻怕陳仵作會生生疼死的。”

  趙雲微沒有答話，依舊盯著傷口。

  她抬起右手，在傷口上比劃了兩下，眉心蹙得更緊。

  大夫說得沒錯。

  這樣的傷口，要是不上麻藥，硬生生地縫針，即便是能刮骨療傷的關二爺，隻怕也挨不過幾針。

  可是，若再不縫針，單單是這出血量，怕是就能要了陳文清的性命。

  想到這裏，趙雲微驟然轉過頭，看向周縣令。

  她揚動下巴，對周縣令打了一個眼色。

  周縣令跟著趙雲微往一側走了幾步。

  “縣令大人，前些日子，你剿過一次煙殼。”

  “是啊。都在縣衙後邊的倉庫裏存放著呢。”

  “能否調出一些來。”

  聞言，周縣令猛然轉過頭，詫異地盯著趙雲微，驚訝地道，“你要做什麽？”

  趙雲微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陳文清。

  他本就蒼白的臉，已經沒有半分血色，唇瓣都沒有了紅氣。

  “不敢在傷口上用麻沸散，隻能讓他含著煙殼，緩解疼痛了。”

  “你瘋了！”

  周縣令的聲音提高幾分，立即壓了下來，環視四周，湊在趙雲微的耳邊，低聲道，“那東西，隻要一點點，就會讓人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