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很粘稠，煮的很好，米與水完全融合，唯一的缺點是還很燙。

  但白鹿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滾燙一般，仰起頭大口大口的吞咽著，眨眼之間便是將其吞咽的幹幹淨淨。

  仿佛再慢一點兒，就連這碗都會被吞下去。

  在其身邊的楊猛也好不了多少。他捧著這碗粥，仿佛捧著某種極為珍貴的寶物一般，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

  “餓壞了吧？我再給你們盛一碗去！”

  旁邊的一個衣著普通的漢子笑嗬嗬的拍了拍白鹿的肩膀，仿佛對白鹿的這般行為習以為常了一般，接過對方手裏的碗，便是轉身離去了。

  不多時，那漢子便是端著一碗粥來到了白鹿的麵前：“兄弟，給！瞧你是個讀書人，想來這兩天餓的不輕吧？快喝吧，放心，粥管夠！秦師傅的手藝可是一絕啊。”

  白鹿端著粥，卻並沒有立即喝下去，而是望著漢子道：“聽您這口音，是本地人？”

  漢子笑嗬嗬的點了點頭：“是啊是啊，這不，天寒地凍的，家裏也沒什麽農活可以幹，最近逃難的人多，這不，就在城主大人的號召下參與修建了一個粥棚，在這裏打雜呢。”

  白鹿有些吃驚的道：“我在其他地方可從來沒見到這種情況，那些粥棚……”

  “你是說別的王朝吧？”漢子笑嗬嗬的道，“你先喝，我給你嘮嘮，正好我也歇歇。”

  一邊說著，他從腰間摸出一個煙袋來：“介意不？”

  白鹿搖了搖頭：“您隨意。”

  一邊說著，他輕輕的喝了一口粥。

  漢子抽著煙袋，吞雲吐霧道：“我原本啊，也是白虎王朝的人，後來是逃難來到沙海城，在這裏娶了老婆，所以就定居了下來。”

  “原本我以為啊，這天下烏鴉一般黑，什麽地方都是想著法子坑百姓的貪官，那些高層根本不管咱們這種小人物的死活。”

  “但到了沙海城，我才知道，我想的太差了！至少這劍王朝，是個好地方！劍皇陛下，是個好皇帝！”

  白鹿眨了眨眼：“我聽說外麵都叫劍王朝是異端來著……”

  “放屁！”漢子當即就是一句粗口，“我沒什麽問話，說話比較粗俗，你別介意。”

  “沒事。”白鹿喝了口粥，“逃難的多了，習慣了。”

  他是真的習慣了。當初他上天羅山的時候，整個天羅山都是一群粗人。

  時間過去了那麽久，粗人們沒在他的影響下喝了多少墨水，反倒是他學那些髒話學的一溜一溜的。隻是平素裏顧及到自己是個文化人，所以輕易不會說。

  “那就好。”漢子樂嗬嗬的抽著煙袋，“我在沙海城住下來之後，到現在已經是三年了。”

  “這三年時間裏，城主大人始終都是為咱們這些個窮苦百姓著想，而那些個所謂的貴族，也是相當謙虛，一點兒也沒有白虎王朝的貴族那種傲氣，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都有善心，都是人！”

  “看到那位秦師傅了麽？秦師傅是秦家的人，平素裏不愁吃穿，完全可以不用顧忌我們這些平民的死活。”

  “但結果呢？這粥棚就是秦師傅發起修建的！這粥也是秦師傅親自熬出來的！”

  “三年下來，賦稅很寬鬆，而且鄰裏之間的關係也沒那麽緊張，大家有個什麽事都會幫個忙，反正隻要喊一聲，都會來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就連我這種窮人，隻要我多努力一點兒，多掙一點兒，就能讓孩子上學，讀書，識字兒！”

  “城主大人說了，這些都是劍皇陛下的意思……劍皇陛下真是個大好人啊……”

  “老張！歇夠了沒有？！歇夠了就快點兒過來幫忙！”遠處傳來大吼聲。

  “這就來！”

  漢子笑嗬嗬的應了一聲，收好煙袋：“兄弟再喝粥不？”

  白鹿搖了搖頭：“不了，謝謝啊。”

  “這有啥可謝謝的，就是幾句家常話而已。”

  漢子說著，已經是拿著白鹿的碗走遠了。

  望著漢子的背影，白鹿恍然發現，這漢子與自己在其他的王朝見過的那些民眾的最本質的區別。

  漢子很有活力，精氣神很足，因為明天的日子有奔頭。

  而他之前見過的那些民眾，都是死氣沉沉的，仿佛肩上扛著卸不下來的重負，讓他們的脊梁無論如何都站不直。

  “喝完粥的，都過來一下！”有士兵大吼著。

  白鹿與楊猛對視一眼，都是圍了上去。

  但見得那個士兵指了指旁邊的牌子：“眾所周知啊！我們劍王朝不養閑人！哪怕你是來逃難的！”

  “所以，那幾碗粥就已經是極限了！能保證你餓不死！”

  “接下來，想要吃飽飯，想要活下去，就得幹活！”

  “有力氣的賣力氣！有本事的賣本事！隻要你拿出本事來幹活，就不怕沒有飯吃！”

  “舉個例子！”他高呼著，指了指遠處，“遠處有一條路正在修！隻要去修路，每天就會按照你付出的勞動多少，給予相應的工錢！”

  “前麵那棟大樓正在翻修，你們也可以去修大樓！”

  “有個地窖需要挖，你們也可以去挖地窖！”

  “一句話，隻要幹活，就有工錢拿！就有飯吃！”

  “現在，想幹活的，就來我這裏報名！不想幹活，想走的，我們也不攔著！不想幹活還不想走，想著白吃白喝的，對不起，沒門！”

  在士兵的招呼下，民眾們的熱情都是被調動起來。

  “修路的活還缺人不？！我修過路！”

  “我會挖地窖！”

  “我……我會算賬！能不能去當個算賬先生！”

  士兵笑嗬嗬的點頭：“有本事就行，來者不拒啊來者不拒！”

  “民眾們的情緒都被調動的很積極。”楊猛靠近白鹿身邊，低聲道。

  白鹿點了點頭：“隻有幹活才能吃飽飯，似乎很是不近人情，但正是這種方法，給了我們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東西。”

  楊猛訝異的道：“是什麽？”

  白鹿淡淡的道：“尊嚴。”

  “幹活，吃飯，等價交換。正是這種方法，令民眾們知道，他們吃的不是嗟來之食，而是自己通過奮鬥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