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陳健，與那個燕越，倒是難得的人才……”

  虛空之上，孟先生望著浩渺煙海之中，被無數書冊所化的身影以各種問題刁難的“陳健”，喃喃自語。

  天、地、人三道關卡，全名為天策、地德、人言。

  初入“春秋閣”，因為那曆史的風煙，必然對天道有所感悟，因而“天策”之試，撰文感悟天道，無可厚非。

  然而人皆有私心，德之一字，乃人立世之根本，不可輕易外傳。是以轉換空間，令每個人身處“春秋閣”的不同地域，然後方才進行“地德”之試，即撰文正清本心。

  但這並不是最關鍵的原因，最關鍵的，還在於“人言”之試。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言”之試，自然非同小可，怎可如“天策”、“地德”之試，僅憑一文定下結論？

  故而這“春秋閣”中，無數的典籍書冊都是紛紛化形，出言詢問。其問題看似簡單，卻是諸子百家，無所不包。所問之言，也都是不超出這些文人應有的的能力範圍的。畢竟，這些問話之“人”也不可能對著這些初入學海的家夥問出“孔聖取仁，孟聖取義，仁義大道，妙在何處”這種直指大道的問題來。

  然而，不超出能力範圍，卻不代表一定就能回答的上來。譬如那宋軒，已經是被好幾個書冊所化形的身影給問住了，問的他各種額頭冒冷汗，再也不複之前的囂張肆意。

  出現這種情況的自然不隻是他一個人，分布在不同地域的文人們都是已經被問住好幾次了，以至於他們看向那些書冊所化形的身影的時候，都像是看見了妖魔一般恐懼。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健”，還有那燕越，自然就成了鶴立雞群的存在。

  前者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被各種追問、刁難，然而那些書冊最終都會得到令他們滿意的回答。

  至於燕越……孟先生回想著荀先生傳來的消息，竟也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

  那個家夥……居然每次都是一句話就把那些書冊反問住了，還是反問的沒有回答的上來的那種……

  “罷了罷了，一場招收，能出現這兩個人才，已然是孔聖護佑了……”孟先生歎息一聲，繼續看向那在浩渺煙海中被包圍的“陳健”。

  “《大學》開卷，‘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所謂明德，不過相對而言，試問大道無窮，何人可止於至善哉？便如聖賢，亦有私心。如此看來，親民之語，怕不是有妄言之嫌？”

  劍塵麵前，一道身披黑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身影手持折扇，輕輕揮動。

  聽聞此言，劍塵心中吐槽了一句“之前還給‘陳健’的答案呢，現在就讓我自己奮鬥，係統你可真是厲害”，一邊不緊不慢的回答道：“《管聖·形勢解》中有言：道之純厚，遇之有實，雖不言曰‘吾親民’，而民親矣。道之不厚，遇之無實，詐偽並起，雖言曰‘吾親民’，民不親矣。”

  “是以親民者，必先明明德，日三省己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親民之語，本在於心，不在於言。如此之後，方能止於至善。至善者，知大道無窮，行百裏者半九十，然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是以上下求索，任重而道遠。”

  中年男子微微頷首，忽然鄭重施禮：“受教矣。人言之試，君已畢其功。”

  說罷，其身形便是緩緩透明，消散為漫天細碎的光點。

  劍塵愣了片刻，方才是反應過來：“這……這是人言之試？”

  有了“天策”和“

  地德”的前例，他還等著“人言”的通知呢。對於這些書冊的詢問，還以為是什麽“地德”中隱藏的小手段呢。

  誰成想居然是最後一步。

  不過……這麽快就結束了？劍塵表示很是不解。說好的生命危險呢？說好的……

  劍塵正腹誹著，卻是發現係統空間裏，有東西不淡定了，開始四處亂撞。

  劍塵二話不說，就是打開係統空間，將之取了出來。

  是潔白印璽！

  此刻的潔白印璽，再也不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方形潔白玉石了。那金色紋路流淌的青蓮印紐顯得越發的清晰，精巧。而在那本該存在印文但卻一片空白的地方，也是有著文字浮現。文字為上古的象形文字，但卻帶著天然的道韻，即便是沒有學過象形文字的劍塵，也是第一時間明白了這印文究竟寫的是什麽。

  輪回道生，歸位德顯。

  “輪回道生，歸位德顯？”劍塵疑惑的看著這青色的象形文字。印文是根據他在“天策”、“地德”、“人言”三場試煉中的表現而自行生成的。但……他看懂了這印文是什麽，但卻不明白其所要訴說的含義。

  青色的象形文字流轉著灰蒙蒙的氣流，顯得溫潤而晦暗。

  “人言已畢，凝神守心，稍候片刻，傳送即將進行。”

  天空之上，威嚴宏大的聲音再度響起。

  劍塵不敢怠慢，收起心思，便是凝神守心，靜靜等待起來。

  片刻後，劍塵的腳下，有著一道銀色的符陣凝聚，符陣運轉，升騰起銀白色的炫目光華。光華閃耀處，銀白色的紋路一閃即隱，符陣也是隨之消失不見。

  黃沙煙海中，隻留下無數書冊典籍沉浮。

  虛空之上，孟先生凝視著“陳健”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便是袖袍一揮，整個人也隨之消失不見。

  天地之間，唯有狂風呼嘯，沉浮著久遠的歲月。

  ……

  山川河流之間，一道道銀色的符陣忽然浮現，繁複的銀白色紋路一閃即隱，光華閃耀，符陣旋即便是消失不見。

  在那天空與大地之間，許多文人的身影在那符陣中出現。

  隻是一眼望去，相較於傳送之前，這些文人的數量……卻是少了許多。

  荀先生和孟先生都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而那端木先生則是一臉的惋惜之色：“可惜啊可惜，許多文人也是根骨奇佳，天道感悟非凡。但卻沒能通過’地德‘之試。更有甚者，居然在’人言‘之試中怯場，被那無數書冊典籍問住，書海一怒之下，將這些文人都是徹底斷絕了生機。”

  簡單的話語，卻是透露出恐怖的信息。

  因為“天策”之試最為簡單，更像是一個新手福利，而之後的“地德”、“人言”之試，都是在“春秋閣”的“書海”中的不同地域進行。劍塵從頭至尾沒有親眼目睹，自己本就學識不凡，又是開了天道係統這個外掛，所以一路行來，都是順風順水，也是因此沒能正確認識到這招收的恐怖。

  “地德”之試，能經受住“心火映射”的，都是心淨無瑕或者少有汙垢之人，那些違背本心意願的，都是被心火給活活燒死了。這心火針對靈魂，直接就是一個永世不得入輪回的結局。

  “人言”之試，看似隻是問話，但如果真的回答不上來，卻是會觸怒“書海”，直接被“書海”抹殺。畢竟，”的“造化鍾神秀”之地，自然擁有靈魂意識，對於在書海之中學識不高的人自是不會友好。

  這一點，便是儒門的聖賢書院都是毫無辦法。畢竟，“春秋閣”是一個小世界，這是世界意識，他們這些修為還未超脫於塵世之外的人如何能與世界對抗？

  所以，死傷自然在所難免。而更為可怕的是，這裏的死，都是無聲無息的，誰也不會知道。

  至於會不會有人因此前來鬧事……對不起，會出現死傷的事實我已經在招收開始前就講明白了，文人也是知道的，怪我咯？

  什麽？你要用拳頭說話？對不起，我聖賢書院的身後可是儒門，超脫於三十六宗門，經義心門之首的儒門，你確定你要搞事情？

  所以，荀先生和孟先生才能這麽淡定。至於端木先生……作為一個愛才之人，他就是單純的惋惜而已。

  “招收試煉已畢，‘春秋閣’有考生五百一十三人，死亡一十九人，自願退出一十四人，現有考生四百八十人。”

  虛空之上，威嚴宏大的聲音不疾不徐，卻猶如審判即將降臨，令得無數文人都是捏了把汗。

  “老夫荀越，恭請‘春秋閣’界魂出榜。”

  伴隨著威嚴宏大的聲音的最後一個字落下尾音，虛空之中，忽然蕩漾起透明的波紋。

  “轟隆隆——”

  猶如雷鳴般的震世之聲回蕩在天地之間，黃沙彌漫的天空之上，一道垂天之幕緩緩降臨。

  黃色的垂天之幕猶如是一張曆經歲月洗禮的帛書一般，顯得殘破而陳舊，然而其威勢卻是無與倫比，那股震世之威，仿佛是鯤化為鵬時張開的垂天之翼，遮掩了山嶽，恐怖莫名。

  忽然，垂天之幕上，有著透明的波紋浮現，並且猶如音波一般，迅速的擴散開來。

  “嗡——”

  似是共鳴一般，在那諸多文人之間，那印璽忽然綻放出潔白的光華！旋即，那一道又一道潔白的光華便是從印璽上飛掠而出，朝著那垂天之幕上凝聚而去。

  垂天之幕上，白色光華流轉，自下而上，開始逐漸凝聚成一排又一排的白色文字。文字筆畫淩厲，似是由金戈斧鉞鑿出來的一般，帶著莫名的威嚴氣息。

  “第四百八十名，宗默宇。”

  人群之中的一個中年男子歎息一聲，顯得很是失落。

  不用問，他就是那宗默宇了。想要考進聖賢書院，這第四百八十名成績自然是低了。更別說在場的諸多文人中，他居然還是排名最後，這讓他如何不失落。

  垂天之幕上，伴隨著白色光華的飛掠，文字還在繼續生成。

  “第三百九十二名，蕭蒼。”

  “……”

  “第三百四十五名，楚虛。”

  “……”

  名次不斷地生成，諸多文人之間，有人歡喜有人愁，或是大笑出聲，或是嚎啕大哭……人間百態，不一而足。

  “第二百一十四名，宋軒。”

  宋軒一愣，忽然便是感受到了一陣虛脫。

  這是精神緊繃到了極致後忽然放鬆了的表現。因為他知道，自己應該算是穩住了。

  名次還在繼續生成，速度也是逐漸加快，終於，眾人都是屏住了呼吸，朝著垂天之幕上看去。

  便是荀先生等人都是將目光凝聚了過來。這排名是由“春秋閣”生成，他們也不清楚。而現在，那個力壓群雄的人即將出現……

  “第二名，陳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