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蘇樓洛      更新:2021-01-15 21:20      字數:3700
  按理說,隻要有八卦就不會少了言知夏。

  雨勢漸弱,薄淨洵剛到家不久,言知夏的微信電話就打了過來。

  “姐妹你可以啊,現任總裁,前任視後。剛跟現任領證,前任的回國通稿就全網漫天飛了。不是……你們工作室可以啊,糖糖也撩了個富二代,雖然她那富二代不是個東西,但是有錢是真的。嘖嘖嘖……”

  手機被薄淨洵放在桌麵上,言知夏失了真的聲音從手機裏鑽出來,給靜謐的房間增添了一抹聒噪的氣氛。

  薄淨洵從浴室出來,眉間冷若冰寒,一邊走近桌邊,一邊口吻冷淡:“胡說八道什麽,衛以牧不是現任,楚喻臻也不是前任。還有,你當著糖糖的麵少念叨她的事情,她最近狀態不好。”

  “她啊……”言知夏頓了頓,不滿地嘟囔道:“她最近都沒怎麽說自己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她跟那個渣男怎麽樣了,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不知道。”

  薄淨洵皺眉道:“她有事情需要我們,一定會和我們說的,我平時也有叮囑她。但這畢竟是她的選擇,你總是在她耳邊說這不好那不好的,不怪她不願意和你多說。”

  她不止一次提醒過言知夏,她們的年紀都不小了,道理也都明白,唐之棠已經做了自己覺得應該做的決定,這種時候再去過多置喙,隻會造成不必要的隔閡。

  “那我不是關心她麽……”言知夏委屈地又嘟囔了幾句,“你說我們三個都二十八歲,我跟你這麽理智,她怎麽就這麽傻呢。受了這麽多年委屈,還不清醒,我都想錘她的小腦瓜子……”

  薄淨洵翹著唇角,無奈地搖搖頭。

  言知夏發完牢騷發現薄淨洵沒了動靜,叫了一聲:“老薄,你怎麽不說話了?”

  薄淨洵坐在床上,輕輕地應了句:“嗯?”

  言知夏對她的這個稱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叫“老伯”,言知夏早前覺得好玩,時不時脫口而出,薄淨洵從不習慣到最後也就由著言知夏了。

  “你怎麽興致不高的樣子,衛以牧人呢?”

  “我今天有點累,什麽都不太想做了。”薄淨洵也不隱瞞,直說道:“她準備到家,我在等她。”

  “喲喲喲!可以啊姐妹,沒忘記我上次的話啊!”

  言知夏興奮起來,隔著屏幕都感覺到她要一蹦三尺高。

  “可以可以,孺子可教,怎麽樣道具都準備好了沒有?”

  還道具……

  “不要想歪了,多餘的話我就不跟你強調了。”薄淨洵也不懊惱,就這麽平平淡淡的語氣,一下子就往言知夏那迅速發酵的思維上潑了盆冷水。

  “嗨……你這人。”言知夏喪氣地哀歎,緊接著越說越賊兮兮的:“我也沒讓你跟她動感情啊,你這年紀也不小了,就不需要點什麽安慰?比如……是吧?身邊有個優質的,那可以用用啊。”

  這話說得非常不隱晦。

  薄淨洵不自覺地撩了一下頭發,根本不想和言知夏繼續聊了。現在但凡扯到衛以牧的話題,言知夏的思路就歪得離譜。

  “我要下樓,不跟你聊了。”薄淨洵站起身要掛電話,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總不能讓衛以牧特地叫她下樓吃東西。

  掛電話前的最後一秒,言知夏還在叫嚷:“哎哎哎!記得姐妹說的話!考慮……”

  薄淨洵毫不猶豫地按下掛斷。

  她下了樓,衛以牧還沒回來。

  剛才微信裏,衛以牧說剛結束酒會,那就是喝了酒。

  薄淨洵想了想,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來兩個蘋果,打算榨成汁留給衛以牧。

  人家為她帶吃的回來,她怎麽說也得回報一下,不能空手等著吃。

  薄淨洵把蘋果汁榨好,衛以牧剛好進家門,一隻手提著個明顯是甜品包裝的紙盒子。

  衛以牧身上不見絲毫雨水的濕氣,一身煙灰色的女士西裝,清瘦頎長,胸前的銀色鏈條胸針為她多添了幾分幹練又睿智的氣息,墨色的直長發垂落在背,容色如玉,氣韻如蘭。

  提著一個甜點盒子也很養眼,言知夏對衛以牧的高度讚美,這個時候在薄淨洵心裏得到了肯定。

  衛以牧換好拖鞋,提著甜點盒子從玄關進來,唇邊噙著笑:“抱歉,應該等了很久吧。”

  “沒有,是我麻煩你了。”薄淨洵拿著一杯蘋果汁,回以一笑。

  兩個人在沙發坐下,衛以牧把甜點盒子放在茶幾上,邊打開邊說道:“我買了草莓芝士跟雙皮奶,這家的甜點做得甜度適中,你嚐嚐看。”

  薄淨洵把蘋果汁放在茶幾上,看了一眼包裝,稍怔了一下,“這是東園的?”

  東園是淩州非常受歡迎的甜品店,環境優雅,品類繁多,還有近代與古代之分,連用餐區的風格都如此區分。不僅滿足了許多人味蕾上的要求,更將環境的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讓吃客們有時候過去一趟不止為了甜品,更想在店裏好好坐上一會兒。

  很多時候,這家店都是一位難求,即使是打包帶走也需要排隊。

  衛以牧去排隊了?薄淨洵有些想象不到這個畫麵。

  “嗯,給你發信息的時候發現離東園不遠。”衛以牧輕淺地笑,為她把小叉子放在紙碟上。

  薄淨洵把蘋果汁拿給衛以牧,也翹起唇角,“我給你榨了蘋果汁,解酒的。”

  她慶幸剛才想到了這一點,不然實在不好意思領受衛以牧這份情,雖然現在也無法相提並論,但聊勝於無。

  衛以牧怔了一下才接過來,笑意漫上眼底,“謝謝。”

  招呼和來往的禮儀都做全了,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再開口。

  一見麵就不近不遠地客套了好幾句,這一停下來,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上次的約定,說好了不要算計得那麽清楚,要舒服自然一點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笑起來,眼中寫著對方也明白的意思:怎麽又惦記著你來我往了。

  衛以牧眉眼笑彎,聲音裏都含著笑:“好了,快吃吧。”

  “嗯,好。”薄淨洵也抿唇微笑,把她放在桌上的紙碟端過來。

  蘋果在冰箱裏凍過,榨出來的果汁清甜而微涼,衛以牧小口地喝著,心底一小塊的甘甜被澆灌得緩慢增長。

  她餘光中是薄淨洵安靜吃著草莓芝士的輪廓,巧克力色的細碎發絲因為動作而落在耳際。

  衛以牧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下一秒就眨了好幾下眼睛,隻看著杯子裏的蘋果汁,抿了一下唇才道:“後天就要回老宅了。”

  薄淨洵剛把一口芝士吃進嘴裏,等咽下去以後回答:“嗯,我記得,那天我盡快結束工作。”

  衛以牧輕輕點頭,“我發給你看的一些注意事項,你看了麽?”

  薄淨洵蹙了蹙眉心,把紙碟放回茶幾上,回憶了一下衛以牧前幾天給她發的“注意事項”。

  那天回房間以後,衛以牧是第二天才發了一長段信息過來。

  意外的是那並不是有關衛家的訊息,更不是有關衛老夫人的訊息,而是衛以牧平時的生活習慣。

  從早上起床時間,到晚上睡覺時間,再到從小到大的喜好,以及各種標誌性/事件和生活細節。

  看得出是經過一番整理的,涵蓋了各個方麵。

  她當即就給衛以牧回了個問號,衛以牧很快就回複了一句“我媽要跟你聊的肯定是我的事情,不會聊家裏的或者她自己的”。

  有道理。

  於是薄淨洵抽過幾次空閑,細細地把衛以牧的這份“個人生活報告”從頭到尾地記了下來。

  “看了,也記住了……”薄淨洵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嘴角還隱隱翹起來,“不過你小時候居然因為怕打針,一個人從醫院走回老宅,那麽遠的路……”

  那一長串的“個人生活報告”裏,大多數事情都中規中矩,小時候成績優異,長大了接手公司的生意,將公司規模又擴展了許多等等。

  隻有一條,讓薄淨洵腦海裏都有了畫麵,隻覺得好笑又可愛。

  就是八歲的衛以牧因為感冒發燒要打針,衛父衛母把醫生叫到家裏來。誰知道病懨懨的衛以牧,趁醫生和父母交代飲食和休養的時候,偷偷溜出家裏,含著眼淚走到老宅,把當時還尚在的姥爺姥姥心疼得不得了。

  衛以牧把果汁放到茶幾上,總是溫和的笑容更加柔軟,“是啊,我很怕疼,聽到要打針怕得不得了。”

  “那之後呢,怎麽打的針?”薄淨洵很好奇衛以牧後來怎麽妥協的。

  “之後啊……”衛以牧想了想,輕輕笑起來,“老宅當時有個奶奶,是照顧我姥姥很多年的,她會做很好吃的麥芽糖。本來做好了要過幾天讓司機給我送去的,結果隻能提前拿出來哄我了。”

  薄淨洵忍不住眉眼盈笑,腦海裏的畫麵更加深刻清晰了。

  八歲的衛以牧,眼眶蓄淚,抽抽噎噎的,卻被甜甜的麥芽糖哄得忘了疼。

  跟現在那溫潤似玉的模樣根本搭不上邊。

  衛以牧看她眉眼間涼意不再,抿著笑問:“是不是覺得我好傻,發著燒還一個人走那麽遠的路。”

  薄淨洵搖頭,清泉般的嗓音柔潤極了,“不是,是覺得很可愛。”

  “那你的呢。”衛以牧眼波柔和,微芒熠熠,“不和我說一說你的事情麽,到時候去見你媽媽,我什麽都還不清楚。”

  薄淨洵想了想,“我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等我好好想想,整理一下,然後再發給你吧。”

  “好,我等你。”衛以牧微笑著看薄淨洵,眼底有期待一閃而逝。

  薄淨洵吃完甜點後,衛以牧也喝完了蘋果汁,兩個人一起收拾好後上樓。

  “我這幾天都會在淩州,讓方墨或者董穆陽接送你吧。”

  走在回房的走廊裏,衛以牧如是說道。

  董穆陽是衛以牧的另一個助理,偏向於工作方麵,是個高大陽光的男孩子。而薄淨洵已經見過幾次的方墨則是偏向生活方麵的助理,還帶有保鏢性質。

  “嗯,好。”薄淨洵並不多問,衛以牧既然開了口,那就不是她應該去探究太多的。

  到了各自的房門口,衛以牧側身握著門把手,眸光在走廊的目光裏愈加溫潤:“淨洵,明天一起吃早餐吧。”

  薄淨洵剛擰開門把手的動作停住,回眸看她,不必再多加思慮,笑意輕淺道:“好啊,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