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麵孔，實在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非要說的話，我可能得借用一下“古樸”這個詞語。

  沒有絲毫的誇張，這張映入我眼簾的臉龐，真的如同一棵上了年歲的古樹皮。

  它蒼老，亙古，卻又毅力不倒。

  她的眉宇之間透露著一股深邃而又讓人捉摸不透的睿智。

  整張蒼老的臉龐上不見絲毫疲態，反而精神奕奕，目光神采，簡直要透出光來了。

  隻是在這大半夜中，來到這荒山野嶺的小路上，突然出現一個如此蒼老的麵孔，著實讓人驚訝不小。

  我想都沒想，腳下步伐一停，驚恐的喊了出來，“媽呀！孟...孟婆？”

  我在這個時候甚至想到了一個問題，在我身前緊緊拉著我手的雷曉曉會不會是一個紙做的假人！

  她給我施了障眼法，讓我被迷惑至此。

  但是雷曉曉卻在這個時候兒回過頭來，對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籲！你小點兒聲！萬一被阿婆聽見了多不好！”

  “阿...阿婆？”我疑惑的問她。

  同時間，心下一鬆，看來這個雷曉曉挺正常的，確實是真人，剛剛是我神經繃的太緊了。

  雷曉曉很鄭重的點了點頭，神秘兮兮的告訴我，“是呀，你不知道嗎？

  就是毛笠姍，毛阿婆呀！”

  “毛笠姍？毛阿婆！”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她不是都快120歲了嗎？怎麽還能在這兒活蹦亂跳的？難道那隻是傳說？！”

  雷曉曉神秘一笑，附在我耳根處輕輕的說道，“是呀，那就是傳說，其實毛阿婆明年才一百二十歲呢，今年剛119歲！”

  我，“......”

  請問，這真的有什麽差別嗎？

  對於我們這些晚輩來說，她就是一個類似於傳說中的人物了！

  將近120歲的老人，估計清朝的事跡她老人家都經曆過！活脫脫的一個老怪物啊！而且還是一個這麽精神抖擻的老怪物！

  緩緩走近，雷曉曉臉上的神情也隨之變得鄭重和嚴肅了起來。

  走到毛笠姍的跟前，鞠躬，行了一個大禮，喊了一句，“阿婆好！”。

  毛笠姍微笑著點了點頭，將雷曉曉扶了起來。

  直到這時候，雷曉曉臉上的神情才又重新恢複了小女兒家的那種活潑和俏皮。

  她撒嬌一般的攬著毛笠姍的胳膊，說道，“阿婆，這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個...那個...”

  “嗬嗬嗬，是你的那個心上人，對嗎？”毛笠姍和藹的摸了摸雷曉曉的小腦袋，笑著說道。

  雷曉曉羞紅了臉，羞怯的點了點頭。

  我看的一頭霧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覺得肉都快被我擰下來了，那種酸爽的疼痛感直入心窩子。

  於是我知道———這不是夢。

  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毛笠姍的個頭兒並不是很高，而且因她年歲大了，背脊有點微駝，這樣看起來，她的身高隻到我的胸膛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著眼前這個身穿著一身古樸青色粗布麻衣，瘦瘦弱弱，似是風一吹就會倒的老人家，卻總感覺她好比山高，比海闊。

  總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讓人敬仰的力量。

  “嘿嘿，孫組長，你可終於來了，我們在這裏已經等了你很久了。”突然的，那個拿著馬燈照明的瘦瘦高高的家夥，上前一步，開口對我說道。

  我聽著聲音有些熟悉。

  “你是？”我疑惑的問道。

  這人將忽明忽暗的馬燈往上一挑，映出了一張我熟悉的麵孔。

  “毛，毛浩寧？！”我脫口而出。

  有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麽會在這兒？”

  毛浩寧聳了聳肩膀，笑道，“這裏可是我的村子，你說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你的村子？”我呆了一呆，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毛浩寧是我們誌願者隊伍中九組的組長。

  雖然他姓毛，但是，我可從來都沒有把他和毛家村的人聯係在一起。

  畢竟，除了這裏的毛家村之外，其他地方也有著毛家村的存在。

  姓毛的不少，而且傳聞，從毛家村出來的人，甭管少年，中年，老人都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那種氣質是一種神秘和古樸。

  但是毛浩寧給我們的感覺實在是太普通了，壓根兒就跟毛家村的人扯不上半點兒的關係，所以，我平時也就沒往這方麵想。

  如今一聽他竟然是毛家村的人，我著實驚訝不小。

  “你，你竟然是毛家村的人？那平時怎麽沒見過你給別人相過麵呐？

  而且，你還這麽低調？藏得夠深的呀！”

  毛浩寧苦笑道，“祖訓有言，我們這些小輩雖然略懂相術，略參道法，可是沒有家族長輩的授印，是不能夠隨便給人看相的，否則———”

  他指了指頭頂上漆黑的夜空，“否則，會遭天譴的。”

  我渾身一個激靈，“我去，有這麽誇張嗎？被你說的這麽神神叨叨的。

  照你這說法兒，那給人相麵，看風水，宅子，還不得折壽啊？”

  “嗬嗬嗬，你這後生，倒也真是伶牙利嘴。

  怪不得我這曉曉丫頭被你迷的神魂顛倒，非你不嫁呢！”

  正當這時，馬燈映照下的那張蒼老麵孔，微笑著，緩緩開口了。

  她一開口，我就感覺渾身上下都開始繃緊，緊張起來。

  因為她給我的感覺，好似一座山。

  剛剛嬉皮笑臉的表情被我瞬間扔掉，換上了一副緊張而又嚴肅的模樣。

  “阿婆～誰說我非他不嫁的，他現在心裏都沒有我的。”雷曉曉扭扭捏捏，紅著臉說道。

  “嗬嗬嗬。”毛笠姍微微一笑，輕輕的拍了拍雷曉曉的小手兒，“他心裏有沒有你，現在說還為時尚早。

  有的東西，它一半兒是天命，一半兒是爭取啊。

  緣分，緣分，求得是緣分，求而不得亦是緣分。

  相遇是緣分，相離也是緣分。

  相愛是緣分，相殺它還是緣分。

  天命，乃是源自天，地，人，適時輪回，其中道理，命數，哪是那麽一言道盡的？”

  毛阿婆的一席話，令我如五雷轟頂，炸響在了我的腦海中久久不散。

  我在想，這些道理或許在我平時的時候都懂，都明白，可是我卻不會理解，不會剖析，不會去深入的想。

  但是如今聽毛阿婆這麽一說，我卻是有了另一種感覺。

  話簡單，但是蘊含的東西卻是包羅萬象，似有乾坤。

  我看著眼前這個身穿粗布麻衣，右手拄著拐杖，似是民國時期打扮的老人家，突然對她更敬畏了。

  “阿，阿婆。您說的話，可真是博大精深啊。”我磕磕巴巴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