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剛子
作者:清野溪風      更新:2021-01-15 16:45      字數:2381
  我看著剛子那得意的笑容,心裏麵不禁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我又抓住剛子的肩膀晃了起來。

  “喂!你小子給我從實招來,你說,村兒裏招聘的這個‘治安’人員,待遇是不是十分的牛逼啊?那工資是不是特別的高?不然怎麽可能不到半個小時那名額就滿了呢?”

  剛子怕我又把他晃吐了,於是這一次,不等我手下的力道加強,便連忙的道,

  “敏哥,你想到哪兒去了?這是錢的問題嗎?這是個人品質的問題!咱們的一家老小,祖祖輩輩都住在這村子裏,在這種特殊的時期裏,誰不想為村子裏麵出一份力啊!我們都排著號兒的去,誰還在乎那錢啊。”

  我一聽,心道,這確實是這麽一回事兒。

  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若不是心裏麵有那麽一份責任感在驅使,誰會不要命的去幹這種差事?

  這種差事接觸的外人最多,什麽事兒都是頂在第一線,要是一個弄不好接觸到了帶有攜帶病毒的外來人,那估計這小命兒都會有危險。

  所以說,能積極的去報名幹這種差事的人,都不是為了錢去的,而是為了那一份責任感。

  這麽一想來,看來剛子所言並不虛啊,那這樣兒的話,我豈不是報效無門了?

  不行!我可不是那種隻是一時腦熱就癲狂的年輕人,我想爭取這份責任心的意誌可是很強烈的,我一定得想辦法把這名額搞到手。

  我看了看剛子,這家夥眼神兒不好,又是個斜視,不如...

  我心裏邊想著,表情突然變得無比的諂媚了起來。

  “嘿嘿,剛子,要不這份差事兒你辭了吧,名額由我頂替你怎麽樣?當然了,要是村兒裏麵發報酬的話,我一分都不要,全都給你,我隻想幹這份兒工作,你看怎麽樣啊?”

  我小心翼翼的打著商量,看著剛子的反應。

  結果剛子一聽我這麽說,頓時就抱著他那王八殼子不撒手了,腦袋一個勁兒的搖,

  “哎,不行不行,敏哥別的事兒好商量,就是這件事兒沒得商量。”

  剛子一臉的決絕,沒有給我留下一絲的縫隙可鑽。

  我頓時心裏麵就不樂意了,抓著剛子的衣領兒,不停的晃著他,

  “狗日的剛子,你說你腿腳也不利索,眼神兒也不好使的,你萬一弄不好再誤傷了人,這多不好,我替你頂這名額,肯定比你幹的好,你就大發慈悲,讓我這一次。”

  剛子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蔫頭耷腦,委屈的道,

  “敏哥,從小到大你也沒這麽說過我一次,這一次你竟然為了這件事情,你歧視我,你說我眼神兒不好使就算了,我腿腳兒哪兒不好使了?我告訴你,你傷我心了,但是這名額,我就是不能讓。”

  剛子說的十分的肯定,我眼角一抽抽,不由得徹底的沒譜兒了。

  剛子是一個要強的人,我剛才的那番話其實並沒有歧視他的意思。

  因為我說的是一個事實,剛子的眼神兒不好,幹這種差事確實不合適,因為一個弄不好不是傷到了別人,就是把自己給傷了。

  而且他這寧死不彎的性格,幹這差事也容易吃虧,所以我想頂替他,讓他舒舒服服的拿著這份兒薪水,活兒由我來幹,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結果。

  我本想用話語刺激刺激他,讓他放棄算了,可是剛子要強的要命,寧願被我刺激了,也不願意放棄這份差事。

  我不由得心裏麵有些歉疚,剛剛那番話確實是我的不對,作為一個好兄弟,鐵哥們,我確實不應該那樣對他。

  我鄭重的給他道了聲歉,希望他不要往心裏麵去。

  當然了,我之所以要說那句話去刺激他,也並不是完全出於私心,也是有原因的。

  剛子的父親三年前去世了,死於肺癆。

  原本憑他父親的年紀應該不至於早逝的,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隻要有錢,命就可以保住。

  可是他家裏的經濟情況並不好,加上他的父親從小過慣了窮苦的日子,吃藥治病不舍得花錢。

  總說自己反正得了難治的病了,死就死了,與其再花那冤枉錢去治病,倒不如留下給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最起碼那點兒積蓄還能保證他娘兒倆在幾年之內不至於過的特別的清貧。

  於是,剛子的父親因為缺少了醫藥的治療,以及自身放棄治療的原因,沒過幾年就去世了。

  在他去世之前,我隔三差五的就去探望他一次,那個時候,我從他父親口中聽到最多的事情就是,他不放心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他老婆,也就是剛子的母親,有著嚴重的心血管疾病,常年高血壓,曾經得過一次腦血栓,不過不嚴重,也發現的及時,於是活了過來。

  不過自打那以後,身體便幹不了重活兒了,常年吃著疏通血管的藥,但就是不舍得去打針,更不舍得去醫院做一個常規性的全麵檢查。

  剛子,我的好兄弟,因為先天性眼疾的緣故,許多工作也做不了,隻能做一些體力活兒或者是一些髒,累的活兒,維持家裏的生計。

  他的父親在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裏,總是跟我說,自己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給他娘兒倆一個好的生活條件,自己愧對他們,更是放心不下他們。

  我每當聽到他這麽念叨的時候,心裏麵就很難過,覺得很不是滋味。

  我覺得上天對他們這個小小的家庭,是不是太過於苛刻了些?

  麵對著剛子父親的這種遺憾,我心裏麵默默的記了下來。

  在剛子的父親去世之後,我每一年在臨近年關的時候,總是偷摸的敲敲剛子家的門,然後留下一個信封兒,躲在遠處看到剛子拿到那份信封兒之後,我才悄悄的轉身離開。

  那信封兒裏麵裝的不是別的東西,是一遝錢,不多,隻有八千塊。

  我也隻能默默的付出這八千塊了,因為,我送快遞也是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能幫的也隻有這些。

  剛子在第二年的時候,曾經想要用計策逮住我這個給他送信封兒的人,奈何他的眼神兒不好,還是讓我給逃了,隻留下了一個看不清的背影,讓剛子一直記掛著。

  我並不打算讓剛子知道這件事情,因為我知道,這小子是一個要強的人,若是讓他知道送錢的人是我,他一定會想盡全力把那些錢還給我的。

  而我今天出言不遜,傷害了他,除了確實是想得到那份兒差事之外,也是因為不想他在這份差事上受到傷害。

  畢竟,病毒不饒人,他的眼神兒不好,萬一觸碰到了不應該觸碰的物體或者是人,那他的老母親,又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