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我知道你既然來了我們這裏，那麽兩京13省的鹽場你可能都要去試一下。我勸你就別去了，因為接下來我們也會派人到各處去，你的意思我們也會幫你帶到，我現在跟你說的就是我們兩京13省所有的鹽商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東林黨在朝廷中的能量，你們想要錢度過難關，這並不難！雖然我們在場的5個人所能拿出來的銀子你可能還不滿意，但是我們兩京13省所有的鹽商加起來這可不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當然要我們掏銀子，那是有條件的。之前我們的資助我們也不要你們東林黨的回報，就算是我們捐了。但是接下來我們給你們的錢，要分三次付。如果你們能動用所有的力量，能夠把認購崇禎15年的鹽引推遲到明年5月份，也就是說整整滿一年以後再認購，那麽我們在明年5月份會付第1筆銀子；如果你們能把認購的時間推遲到後年的5月份，我們再付第2筆銀子；以此類推，第3筆銀子就是在大後年的5月份。到了那個時候，朝廷認購鹽引就步上了原來的正軌。當然我知道你要拿到後兩筆銀子的難度很大，那麽咱們就一筆一筆的來，先解決眼前的事。你們要我們捐出銀子來，總要讓我們先掙到錢。我們是買賣人，那麽我今天跟你談的就是一筆買賣。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你們這些文人彎彎繞多，說不定會增發鹽引。我跟你說清楚，第一，我們不會再認購了；第二，我們不會出讓現有的市場，還有一點要說明，萬一他們的鹽務衙門要控製住我們私鹽的出關量來達到他們增加鹽引的目的，那麽我們孝敬鹽務衙門的銀子也會相應的減下來，這個比例他們心中明白，不需要我多說！”

  嚴立惠的話音剛落，屋子裏其餘的四戶眼睛都亮了。嚴立惠的這個方法好、高、妙！與其我們與鹽務衙門硬扛，還不如讓你們東林黨人內部去交涉。不然你們拿錢拿的也太容易了！說實在的，在今天來之前，其餘的4戶人家根本就沒有想好對策。畢竟他們都是商人，麵對朝廷心中還是發虛的。隻有嚴立惠因為他的兄弟的提醒，早早的就在考慮。而張傅的到來正好撞倒在了他的網中，被他網住了。

  而張傅卻是癱倒在椅子上，別看東林黨到處都在拍胸脯吹牛，但是朝廷皇上缺銀子，那是不爭的事實。這中間也有他們東林黨的功勞，一直在鼓噪皇上與民爭利，朝廷的收入一直在下降。有些東西可以幹預，有些東西是幹預不了的。這件事情萬一搞砸了，不知道又有多少東林黨人要丟了烏紗帽，說不定還有人要掉腦袋。此刻要他答應嚴立惠的條件是萬萬不可能的，即便是回去商量也不會有結果。最為可怕的是嚴立惠剛才的話中把他的退路也給斷了，他原準備和兩京13省所有的鹽商都去跑一趟，現在看來接下來即便是自己跑到其他的鹽場去都隻有一個結果。這麽一來東林黨這一條最重要的財路就又斷了，這讓他如何是好。

  嚴立惠看到張傅眼前的表情，已經清楚了許多事情。不過他們鹽商是為了求財的，不是到處去找冤家樹對手的，有的事情逼得太緊反而達不到目的，還得給他緩一緩：“張先生，你也別垂頭喪氣。據我所知，提前認購崇禎13年的鹽引是侯恂弄出來的，認購崇禎14年的鹽引是李待問弄出來的，這兩件事情皇上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連內閣都不一定知道，他們隻不過是為了堵當時戶部的窟窿。如今新的窟窿又出來了，為了度過年關，就在打崇禎15年鹽引的主意。我們不怕鬧，但這個蓋子打開了，會有人掉腦袋的。你們一天到晚在喊皇上不與民爭利，那這又算是什麽？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話，也是為你們好。不然的話，你們東林黨人又要有損失了。現在事情隻是發展在戶部的層麵，你們東林黨人隻需要這個層麵上解決。隻要別把主意打到鹽上麵來，至於你們在大明的其他地方找錢，不關我們的事。所以我剛才說的三步的第1步，你們應該能做到！咱們後麵的事情後麵再說，一步一步的來。戶部和鹽都轉運使本來就是上下的關係，這件事情在戶部內部就可以解決，不會驚動到內閣！怎麽樣，我話說的夠清楚了吧？”

  張傅仔細的盯著眼前嚴立惠這個鹽商，之前太小瞧這些生意人了，居然腦袋這麽好使，把事情看得非常的通透。所以他們不怕鬧，最多大家同歸於盡。他們死了倒沒什麽，可是東林黨的基業就會毀於一旦。這個商人看上去是給自己做一道選擇題，實際上是一道必答題。東林黨人不幹也得幹，至少得把鹽商們的怒火給平息了，不然的話後果不敢設想！

  聚會終於結束了，張傅匆匆的回到了住所，明日一早他就要趕回南京，做他們東林黨該做的事。

  霍壯拍了拍嚴立惠的肩膀：“老嚴，真有你的，居然想出了這麽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也是被逼出來的，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崇禎13 、14兩年的鹽引是怎麽炮製出來的？想到最後想明白了，我們都被蒙騙了！想不到我們資助的那些東林黨人都是白眼狼，他們吃了我們的，拿了我們的，現在反過來還要榨我們，那麽我就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巧的是今天這個張傅正好自己撞上來了，那麽正好，這樣能把話說的通透，也省得我們上門去吵架。這麽一來，眼前的危機我估計是要解決了。都轉運使司不可能馬上會要我們來認購崇禎15年的鹽引，他們戶部內部至少要拿出一個新的方案出來。他們是玉，我們是石頭，他們是不會幹玉石俱焚的事的。戶部這幫笨蛋，隻會往我們頭上詐銀子，他們難道不會多想幾條來錢的門道？都是一群豬腦子！不過我們還是要提防一點，那些文人的肚子裏壞主意多的很，不知道又會在哪個地方等著給我們下套！”

  嚴立惠想了一下接著說：“金胖子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我們也要留一手，防止官府的人翻臉不認人，我們要做多手準備。反正這些年來大家在鹽的上麵賺的銀子也不少了，先要考慮保住已有的成果，再考慮如何賺錢。按照如今的時局，今後再要穩穩當當的賺錢可能性已經不大了。我勸各位，適當的時候還是及時收手，最起碼攤子是不能再鋪出去了！”

  回到家以後，嚴立惠的臉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立運，今晚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聽到了，我要你這次回去以後馬上著手做一件事，這件事現在隻是準備階段必須你親自做，而且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嚴立運很驚訝：“今天晚上不是眼前的事都解決了嗎？”

  嚴立惠搖了搖頭：“哪有那麽簡單的，今天解決的隻不過是麵上的事，或者說是大家共同的事。今天晚上說的隻不過是來自於朝廷方麵的壓力，這些年我們賺了不少錢，除了朝廷之外在暗中惦記我們的人可不少，我們必須要有清醒的頭腦！”

  “大哥，你到底要我們防什麽？”

  “防什麽？你心裏還不清楚嗎？這兩天我一直在琢磨，雖然你告訴我我們的銷售有了下降僅僅隻有一個月，但是如果接下來每個月都是如此呢？說不定還會繼續下降呢？我今天在桌上看了各家的態度，他們確實還不知情，包括那隻老貓。那麽問題就來了，這說明至少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明的我們不怕，就怕是暗地裏的。如果情況確實，鹽肯定是私鹽，可是量怎麽會這麽大？這一定是哪個地方出現了漏洞！朝廷的漏洞我們無法堵，我們唯一的能做的就是紮緊自家的籬笆！”

  “那你到底要我去做什麽？”

  “我要你這次回去以後，在我們銷售的所有地區的各個府州縣，悄悄的置辦一家店鋪，把整個地區的點鋪滿。如果我們今後幾個月銷量持續下降，那些代理我們銷售的鹽鋪肯定有問題，他們肯定偷偷的摻雜了自己購來的私鹽。雖然我們已經堵住了能夠進入我們徽州地區的所有私鹽渠道，但是還是防不勝防！要去查那些鹽鋪非常困難，一來他們肯定不會留下底賬，我們沒有證據；二來我們也沒有查他們的權利，要動用官府的力量結局如何不知道？但是銀子肯定不會少花。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把終端全部接過手來自營，所有的進出全部捏在我們自己手裏，徹底撇開他們，終端的這一塊利潤也放入我們自己的腰包。他們不仁我們就不義，他們想占小便宜，我們就讓他們吃大虧！不過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得隱秘，現在不能走露出半點的風聲，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如果像現在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到了明年大年初一，我們所有的鋪子全部開張，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可是大哥這麽一來我們的人手就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