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把刀，他馬上又提起了精神，指著那把刀說：“這樣東西總簡單了，難道你們也沒有琢磨出來？”

  那馬工頭：“稟皇上，兩位大人已經說了，這是把寶刀，已經磕斷了好幾把兵器，所以小人不敢試，怕弄壞了！”

  洪承疇在邊上插話：“你們盡管試，我的7個護衛的刀都被這把刀磕斷了，這刀一點也沒事！”

  崇禎對王承恩說：“去叫宮裏叫幾個侍衛過來，讓他們隨身帶著刀！”

  不一會，侍衛來了。崇禎指著其中一個侍衛說道：“你用桌子上的那把刀，與其他侍衛手裏的刀對磕，看看那把刀硬！”

  結果當然是必然的，頃刻之間五把好刀斷了！

  崇禎正要開口，那馬工頭突然插了上來，對手裏拿寶刀的那個侍衛說道：“大人，你用你的刀背與對方對磕一下試試看！”

  眾人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現場的洪承疇和徐光啟明白了，但是皇上還沒明白，他們也隻能裝作不明白。

  當對磕過後，隻見對方侍衛手中的刀沒有斷，但是已經留下了一個豁口，這邊的刀背上也留下了一個印痕。

  馬工頭仔細的看了一下那把刀，又用手指在刀的周身彈了一下，他抬起頭來：“皇上，這把刀用的肯定是好鋼！但是他的刀刃上鑲嵌的鋼還要更好，我打刀已經打了幾十年了，從來沒有遇上過一把刀既不會卷刃，又不會崩口的。因為鋼如果太硬交戰的時候就會崩口，如果軟了，韌性好了，刀口就容易卷刃。這是無法統一的，可是在這把刀上卻做到了！”

  他拿起侍衛手中的刀在刀刃上輕輕的彈了一下，又在寶刀的刀刃上輕輕的彈了一下，兩者的聲音有顯著的差別，寶刀的聲音不光是清脆，而且還有回音。

  “皇上，這把刀一定是用了一種非常罕見的鐵來打製的，我說的罕見並不是天然的，而是他們在鋼中摻合了某種不知名的東西，讓鋼的質地發生了變化！而且他們為了節約成本，隻在刀刃上用上了最好的鋼！當然我並不是說刀背上的鋼不好，刀背上的鋼照樣要比我們打製的還要好的多。打製這把刀的人一定是一個很有名的鐵匠，而他添加進去的那些東西一定是他獨門的，這樣的好刀，存世量一定不多！”

  洪承疇插話了：“可是對方告訴我他們幾萬人的部隊用的都是同樣的刀，那也應該都同你手裏的一樣，所以他們應該能大規模的製作！”

  姓高的工頭跪了下來：“皇上，小人那就猜不出來了！還有剛才那把槍上的零件，有些零件明明就是鐵鑄的，可是它的質地比鋼還要硬，很難砸破！如果沒有對方鐵匠透露製作工藝，又添加了些什麽，我們隻能一樣一樣的來試！我最擔心的是他們在其中添加了我們不知道的東西，那麽我們即便是試也是白試！”

  崇禎頭疼的很，怎麽堂堂的大明朝廷手底下都是庸人，折騰了整整兩天兩夜，幾乎一個問題都沒有解決，他用眼睛看向劉遵憲。

  劉遵憲慌了：“皇上，臣敢用腦袋擔保，眼前的這三個匠人是我們王恭廠最好的匠人，我們最好的兵器都是出自他們三人之手，民間的我不敢保證，但是整個大明的軍器製作工坊他們的技術是頂尖的！”

  崇禎歎了一口氣，眼前的情景明明就是技不如人，你哪怕殺了他們的頭都沒用！

  而邊上的洪承疇卻又是一番感慨，原來那個歐陽姑娘敢把這樣的利器交給自己，她早就斷定大明朝仿不出來，自己拿回來也是白搭，空歡喜一場！但是那個歐陽姑娘算的很準，隻要自己把東西拿回來，雙方的台階都下了。洪承疇雖然不能打贏襄陽，但是他能夠把這兩件寶物拿回來，餘下來他就沒有責任了。這就像是一根鏈條，現在鏈條的終端已經傳到了其他人的手裏，他可以壁上座觀了。可是他不能說破，一旦他說了出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要重新落到他的頭上。他如今能夠把這樣的利器從對方手裏要來，已經得到了皇上的賞賜，這就夠了！襄陽的那個歐陽姑娘可不是好惹的，萬一惹毛了，後果非常嚴重。他現在還是如何把那份協定給他簽訂下來為第一要務，其餘的就讓你們去頭痛吧！凡是做皇帝的都會翻臉不認人，強人所難的事情，崇禎不是沒有做過。他隻要江山，其餘的都是棋子。說你兩句好話，你千萬別當真。轉眼就可以殺了你，正所謂伴君如伴虎！

  場上一下沉悶了起來，三個地上跪著的工匠，戰戰兢兢，劉遵憲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口，唯有徐光啟的眼睛卻越來越亮。這老頭是個知識癡，盡管77歲了，他仿佛重新看到了生活的新目標。自從利瑪竇、湯若望的肚子被他掏空了以後，他渴望得到新的知識。可是在大明這樣沉悶的環境裏，很難吹到一絲清新的風，現在好不容易求索又看到了一絲光明，他哪裏肯放過，徐光啟開口了。

  “皇上，臣想去那襄陽看一看！大家就別糾結桌上的那兩樣東西了，根據剛才這幾個工匠的敘述，我認為僅僅靠幾個工匠是不行的！對方的身後有一個龐大的製作基礎，有些難關可以說是人所不能為的，製作這兩樣東西有一個完整的體係，並非是靠一兩個工匠敲敲打打就能夠完成，再逼也沒有用！所以臣想去襄陽實地探訪考察一下，我跟那幾個洋教士經常在一起，桌上的這兩樣東西，有些像西夷的洋人所為。他們也是重製作重探索，這才有了萬裏航海，世界各地到處尋找新奇的東西。所以臣想追根尋源，找找襄陽那邊製作這些新奇玩意的源頭，或許對我們大明朝廷有根本性的幫助！”

  這真是黑暗中看到了一盞明燈，崇禎眼睛一亮，而其餘的人卻鬆了一口氣。現場實在是太壓抑了，現在徐尚書挺身而出把這個擔子挑了起來！

  而洪承疇的想法又是不同，他正在為去襄陽的人選猶豫不決。那些文人的德性他是知道的，到了襄陽肯定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擺出一副朝廷的大架子，這是要壞大事的！而徐光啟雖然也是個讀書人，可他平日裏非常中庸，為人非常低調，而且他跟洋人走的近，見識也廣，這是一個不錯的人選，於是他馬上附議。

  “徐尚書，接下來朝廷馬上就要派人去襄陽，想跟他們簽一份休戰協定，你年紀也大了，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路上也可以照顧，這其中你也可以幫我們出出主意！”

  徐光啟搖了搖頭：“皇上，臣年紀也大了，許多事情做起來也力不從心了，這些年來工部的日常事務一直是劉遵憲在處理，對這些他已經得心應手。臣負責的大明曆書也業已編纂完成，臣想告老還鄉！臣去襄陽不是以一個朝廷官員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平常老人一個遊客的身份，如果有可能我想多住幾天，不趕時間慢慢的追尋探索，這樣可能更能發現他們的秘密！洪大人他們是公事公辦，肯定不能久留，還不如我閑雲野鶴，換一個角度有可能有更大的收獲！再說我年紀也大了，所以我想把我的手頭事情交辦完之後，坐船慢慢的沿運河、長江、漢水去襄陽。不過你放心，不管勘察到如何，臣都會給你上最後一道奏折，把我在襄陽看到的，包括一切感悟，全部都會呈上！我到襄陽的時間應該在洪大人他們走了之後，希望你能準許我還鄉！”

  徐光啟的話應該算是非常的感人，他既要去為朝廷辦事，又要準備讓賢！這是一種很高尚的風格，況且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崇禎考慮了一下，準了！隻是吩咐他補寫一份辭呈。

  洪承疇沒啥好說的，或許這樣得到的結果更好！

  而劉遵憲是最感激的，徐光啟的話中雖然沒有明說，實際上已經推薦了他做工部尚書，他做這個左侍郎已經是有5年了，今天也終於看到了曙光！

  皇上的雷霆震怒終於沒有下來，崇禎讓劉遵憲把那把刀帶回工部去繼續研究，看看能不能仿製出來。而那把槍他就留在了宮裏，這玩意不能傳出去！他現在還在擔心一件事，清軍死了那麽多人，他們肯定也在到處打聽，他們回去受傷的士兵身上肯定也會帶著那種子彈，一旦他們確認這件事情跟大明有關，必定會招來憤怒的報複！雖說對方也會投鼠忌器，但是自己這邊也是軟弱無力，根本就無法抵抗！一旦自己手裏有這把槍的消息傳了出去，清廷跟自己接下來就會不死不休，這是不能承受的！他希望徐光啟能夠給自己帶來好消息，但是無論怎麽做都需要時間。

  崇禎把洪承疇留了下來，其餘的人都起身告退，臨走的時候崇禎再三囑咐：“這件事不得外傳！”

  洪承疇清楚崇禎把自己留下來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