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的動作很快，僅僅過了一天，他就去見了崇禎。

  “皇上，李仲夷反映的阮之鈿和林銘球上奏的有關張獻忠要造反的奏折確有其事，因為張獻忠的事屬於兵部在管，奏折要先到兵部，然後才由兵部轉到內閣，這些奏折都被兵部截留了，現在臣都拿到了，全在這裏！”

  駱養性遞上厚厚的一疊奏折，不下有十幾本。

  崇禎拿來粗略的一翻，裏麵的內容聲淚俱下，句句都是反應張獻忠要造反的先兆，他咬牙切齒：“具體是誰幹的？”

  “楊嗣昌和熊文燦！這兩個家夥就是想粉飾太平，能瞞則瞞！”

  “把楊嗣昌給我抓起來，擼了他的位置太便宜他了，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是，皇上，我馬上去辦！”

  出了皇宮的第2天，洪承疇就去了錦衣衛衙門，他把3月21號通州城外的那場大戰所有的人證物證都仔細的看了一遍！他看得很認真，一個細節也沒放過。隨後一句話都不說，出了北京城一路向東直奔通州運河邊。

  即便是戰場打掃的再幹淨，留下的痕跡還是非常多，就看你心細不細。洪承疇驚奇的發現，清軍衝鋒的馬蹄印，距離運河邊大約80步截然而止，也就是說確實如香河縣縣令所說，雙方沒有發生短兵相接，清軍是被在這個距離之外就消滅了，洪承疇有些驚訝！

  他嘴裏默默的念叨：“火銃、80步以上，難道真的有這種可能？”

  在距離運河的河邊，3000多步左右的位置，地上布滿了幾十個半米多深爆炸留下來的土坑，半徑在10多步左右。洪承疇抓起了一把泥土，雖然土中還存著硝煙味，但是沒有他所熟悉的那種火藥的味道。他目測了一下，這裏離開河邊應該有3~4裏地。什麽東西能夠打得這麽遠？而且還會炸開來！這不像是□□，兵器局也曾經研究過□□，黑火藥的威力小，炮彈根本就打不了那麽遠。即便是炸開來，爆炸的範圍也沒有這麽大。還有一點，紅夷大炮命中率非常低，爆炸的落點也沒有那麽集中，更重要的是現場根本就沒有發現大炮移動的痕跡！

  那些焚燒過的灰燼洪承疇也扒開來仔細的看了，刑部的仵作已經證明那裏麵都是人的骨灰，中間還有沒有燃燒盡的骨骸，按照劉宇亮派出的探子的估算，洪承疇也估算了一下，現場的死人確實不下2萬人，洪承疇心中也有些駭然，這是一支什麽樣的逆天軍隊？

  在灰燼中洪承疇也扒出了數量不菲的銅彈頭，用銅來做子彈，這個成本可就相當的高，這說明這支軍隊的經濟實力也非常的強！消滅2萬人，現場至少要留下8~10萬個彈頭，這是何等的經濟實力！至於那些沒有融化的鐵坨坨，洪承疇一眼就認出那是清兵的兵器！

  他吩咐自己的隨從，你們給我在這方圓十幾裏的地方再仔仔細細的找一遍，不管是什麽東西，隻要不是原來這個土地上有的都給我出來到，包括運河邊上的淺水裏都摸一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一整天的尋找，終於找到了十幾個有價值的東西。那也是銅做的，是用銅皮卷成的小筒，一邊還封了口。洪承疇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通用銅皮卷起來之後怎麽會沒有接口？他用灰燼裏麵找到的子彈頭想往裏麵插，彈頭已經有些變形，插不進去，但是洪承疇可以確認這兩樣東西應該是一體的！

  洪承疇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手裏所用的火器，應該是已經改良的非常精銳的火銃，這就又帶來了一個新的問題，放眼整個大明境內有哪個地方能夠有這樣先進的工藝，他想了半天，沒有！即便是洋人，用的還是火繩槍，槍子也是鉛做的！

  隨後他又一路向東直到海邊，營地確實很簡陋，但是範圍很大。聯想到還有將近40萬的難民，這樣的規模正合適！

  洪承疇滿腦子都是疑問，他看著茫茫的大海，所有的線索到了這裏就全部中斷了！他隻得出一個結論，這支軍隊一定是靠近海邊！

  洪承疇暫時放下了一切想法，眼前的事情是先要解決襄陽的問題，隻能先把這邊的事放一放，他匯合了曹變蛟的騎兵，隊伍直奔襄陽而去！

  李仲夷端坐在東廠裏，他不是犯人，一個番子給他端上了一杯茶水，李仲夷波瀾不驚，他很沉著，這樣的境況在離開襄陽的時候喻梅萍早就與他一同分析過會遇到！

  李仲夷回到北京後，除了移交一幹犯人以及一切證據之外，駱養性隻跟他談過一次話，然後放了他的假，讓他回家先休息等候調查的結果，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李仲夷回家之後，他跟家裏人什麽都沒說，隻是告訴他們，襄陽已經陷落，自己這趟是押解一幹犯人回京的！其餘的無論他們怎麽問他都不回答。即便是老太太詢問孫女的情況，他也隻告訴自己的老娘，梅兒丫頭，一切都安好，讓她暫時不要操這個心！

  回家以後的這幾天，他不見任何人，也不踏出自己的家門一步，隻是在家裏靜養。

  李仲夷沒有受傷，即便是他手下的那些錦衣衛身上所受的傷，也是人為造出來的！

  曹化淳乍一接崇禎給他的差事，他隻覺得李仲夷這個名字有些熟，等到看到襄陽錦衣衛千戶這幾個字他這才想起來了，這個人自己當初曾經授意阮徴要解決掉，現在阮徴早已人間蒸發好久了，而這個人卻活得很滋潤，眼下還立了功。當初的事情早就已經翻篇了，可是他看到李仲夷還是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曹化淳是太監，太監的心理很陰暗。如果他知道如今的曹家都已經絕子絕孫是被眼前這個人所賜，他的心中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陰火。曹化雨的兒子子孫袋已經壞了，曹家這輩子甭想再有香火了，整個家族已經截然而止！

  曹化淳此刻臉上堆滿了笑容，活脫脫的就是一隻笑麵虎：“李千戶，以前光知道你的大名咱們還是第1次相見，想不到李千戶不光是名聲在外，還為朝廷立了潑天大功！”

  “公公說笑了，李某這次也是僥幸！這全仗皇恩庇護，這才得以死裏逃生，而且還幸不辱命！”

  曹化淳的手裏掂了掂那張房契：“李千戶，咱家有幾個問題想你幫我解惑！”

  “公公請說！”

  “這座宅院現在的情況如何？”

  “雖然有些破舊，但是圍牆大門完好，這是我們特意加固修複的，隻不過是沒人居住！”

  “這座宅邸現在還完整嗎？”

  “我們進出都很小心，臨走的時候還鎖上了院子的大門，應該沒有被破壞！”

  “你們當初真的躲在這座宅邸的下麵？”

  李仲夷點了點頭：“整整4天！”

  “下麵真的能藏得住你們那麽多人？”

  “當初挖的時候準備的是能藏300人，而且下麵還有許多通風口，食物和水我們定期更換，準備的是10天的量！”

  “如果我現在要去看的話，能找得到嗎？”

  “公公說笑了，那些東西都是死的，它不會跑！”

  “暗室的進出口在哪裏？”

  “一共有兩處，一處在院子的牲口食槽的底部，你隻要推開食槽底部的木板，下麵就是洞口；還有一處在灶房裏，這裏原本就是廢棄的院子，爐灶是不生火的，灶房裏有兩個灶口，其中左邊的一個，你搬開鐵鍋，在爐灶的底部是一塊鐵板，掀開鐵板下麵也是個洞口！”

  曹化淳大感意外：“想不到設計的這麽精妙，是哪位大師的手筆？”

  “讓公公見笑了，這是李某偶爾想到的！這件事知道的外人越少越好，哪裏還敢驚動外人！”

  李仲夷當然想不出，但是喻梅萍能啊，《地道戰》的電影是愛國主義教育片，喻梅萍看過好幾遍，宅院裏的地道口這是最典型的，不像是在古代，人們想到的一般都是炕上，夾牆暗門之類。

  “那些挖暗道的人現在在哪裏？”

  “那些都是流民，暗室挖好以後，都被我們處理了，扔在了漢水裏。死人是最能夠守住秘密的，公公你說對嗎？”

  曹化淳心裏在暗罵，媽的，說出話來滴水不漏，簡直一點毛病也找不出來！

  “如果我現在派人去查看，能看得到嗎？”

  李仲夷點了點頭：“公公請便，鑰匙在指揮使那裏，公公用過之後，記得把鑰匙和房契還回來，這是我們錦衣衛的財產！隻不過200多人住在下麵過了4天，吃喝拉撒都在裏麵，盡管有通風，我們也用土掩埋了，但是味道總是有一些，你讓下去的人忍一忍！”

  看肯定要去看的，隻不過這個問題已經沒啥再好問的了。

  “李千戶，咱家還有一個問題，關押那兩個賊首的院子是在襄王府裏麵，你們是怎麽能準確找到？並且偷偷摸進去的？”

  “公公大概忘了吧，我們襄陽錦衣衛在襄陽主要的職責就是監控襄王府的一舉一動，襄王府裏麵我去過無數次，雖然不是到處都到過！但是基本的結構我一清二楚，關押犯人的那個院子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小院，它有一個專門通往外麵的偏門，這是當初襄王爺給留宿的客人準備的，當我們知道犯人關在那個院子裏，劫獄的基本條件就有了，後麵的事情就順利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