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急不可待的問：“人抓到了沒有？”

  “人抓到了，錦衣衛傍晚的時候在宜城附近的漢水上截獲了他們坐的那艘船，他們沒有資格審訊，隻能等待第二天天亮後返回襄陽交給李仲夷，但是在他們身上搜到了這個東西！”

  駱養性把一封信交給了崇禎。

  崇禎拿來一看拍案而起：“怒聲道，這是真的？”

  “臣剛才在來見皇上之前，已經去過吏部，找到了陳憲民的手書筆跡，經過辨認比對確是陳憲民所書！陳憲民要求看後銷毀，這兩人怕張獻忠看後藏起來，直接待張獻忠看後把信收回，隻不過他們還來不及銷毀就被錦衣衛擒獲了！皇上，如此看來，襄陽城的陷落並非偶然，而是一起陳憲民公器私用，引狼入室，堅守自盜，內外勾結造成的嚴重事件！”

  “駱養性，何來公器私用這一說？”

  “皇上，聽臣把話說完，這件事熱鬧的還在後頭！”

  “哦，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事？”

  “錦衣衛雖然拿到了證據，但是已經晚了一步，韓陳兩人其實這段時間裏已經陸陸續續的帶進了200多個張匪的下屬和武器，當天晚上襄陽城就被裏應外合攻破了！胡德廣當場戰死，這是他自找的下場！襄陽城攻破後，張匪大肆的搶劫，擄走了大量的錢財。正月初一，他就領兵去攻打鍾祥了，留下了義子孫可望和他的副將馮雙禮在襄陽城裏繼續搜刮，事情到了這裏本來應該告一段落，可是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正月初二的傍晚又一股不明身份的賊匪攻入了襄陽，襄陽城三麵環水，是個死城！孫可望和馮雙禮被堵在城裏，最後雙雙被俘這也算是賊窩裏麵狗咬狗，這兩人被關押了起來！”

  “張獻忠攻襄陽的時候，這襄陽城城門已經被打開了，靠李仲夷手裏的這點人守是守不住的，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襄陽城陷落還有這麽重大的隱情，他必須要留住性命回京稟報！於是李仲夷帶著他的一部分下屬，躲進了一處隱秘的地方，他打聽到了那兩個匪首關押的地方。大年初四的白天趁著混亂，他的人混出了城外劫持了一條船並且蟄伏在碼頭附近。當天半夜李仲夷帶著他手中僅有的200多人，突襲了那處關押地點，把那兩個匪首劫持了出來。事發突然，對方也措手不及。隨後襄陽城的北門被他們由內向外攻破，逃到了早已準備好的船上。對方倉促之下在漢水上追了一段路沒追上，這才得以脫身。路上他又會合了抓捕韓陳兩個同謀的手下，到了那個時候，雖然襄陽城失陷了，但是揭露襄陽城破陰謀的所有人證都被他一一歸案，崔庸的家丁也參戰了，他當然也跟著李仲夷一起回了京。隻不過崔庸有點慘，他的夫人和兒子都沒能逃出來，如今生死不明！”

  “李仲夷的人有多大的損失？”

  “混亂中折了十幾個人，凡是帶輕傷的都跟著他逃了出來，因為清軍還在大明境內，他們在揚州等待了兩個月，順便治傷。在這中間他把4個人都審了一遍，這些都是口供！”

  駱養性把一疊審訊稿遞給了崇禎：“這4個犯人到了京城以後我的人在錦衣衛衙門裏又給他們過了一遍堂，他們交代的出路不大，李仲夷把這件事已經做實了！”

  崇禎低頭在看那些審訊，這件事非常重要，他不得不親自看了一眼，隨口問到：“這4個人有沒有驗明正身？”

  駱養性點了點頭：“韓陳兩人的身份是逃不掉的，在江南、在長沙的布政使司衙門，一定能找出不少認識他們的人來，孫馮兩人也已經互相指證，韓陳二人也指證了他們，即便是案件審理到最後還能找到不少的人指證他們的正身，所以他們的身份不會有錯的！”

  洪承疇插話了：“駱指揮使，雖然整個過程也是驚險萬分，有些曲折離奇，但是也在情理之中。你手下的那個千戶如果整件事情屬實的話，這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有勇有謀！洪某此刻想想，如果我在當時的處境，也無法辦到如此完美！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要說他這200多人確實不算多，但是張匪打進城想來要藏身卻不易，他是怎麽做到？”

  “洪大人，這是我後麵要講到的，包括為什麽說陳憲明是公器私用！李仲夷是一個有頭腦的人，憂患意識很強，當他的示警遭到冷遇的時候，他當時就清楚了，雖然襄陽城是在大明朝廷的掌控下，但他卻是在孤軍奮戰，而且無處找幫手。告訴同僚同僚不相信，告訴朝廷他又沒有證據！當他示警不成的時候，他那個時候就想到了退路，也就是如何自保！一年多以前，他就在襄陽城裏買下了一座破舊的宅院，找了幾十個流民在宅邸的底下挖了好幾個總共能容納幾百個人的暗室，下麵都是相通的，這件事情整整忙活了半年。後來他把這些幹活的人都處理掉了，這件事成為他的一個秘密也是一張底牌。裏麵放置了必要的飲水和食物，他把它稱為叫安全屋，我覺得這個叫法不錯！他們這些人就躲在這個裏麵，神不知鬼不覺，這為他後續的行動提供了必要的保證條件！”

  駱養性拿出了一份文書交給了崇禎：“這就是他當初購買那座宅院的房契，購買的時間從現在往前推18個月之前，也就是在張獻忠招撫之後4個月他就在著手準備了，這是襄陽府當時正式辦出來的房契，上麵有經辦推官的姓名，這份東西沒啥好懷疑的！”

  洪承疇不由的感歎：“原來他是早就有準備，這件事辦得絲絲入扣，毫無半點遺漏！”

  “說起來這李仲夷也是個忠良之後，他的父親原來也在我們錦衣衛，是我們錦衣衛的一個鎮撫，在薩爾滸一役中，他的父親為朝廷捐軀了！李仲夷也算是子承父業，他們一家大多都是武人都在為朝廷當差，他的哥哥在府軍前衛是一名遊擊將軍！”

  崇禎掂了掂手裏的材料：“駱養性，看來朕之前的責怪是錯的，李仲夷確實做了他自己本分的事，而且幹的不錯！包括崔庸，他是個文人，守城本不是他的責任，他能協助李仲夷把這件事做好已經不錯了。如果這件事情一旦定案，你要準備給李仲夷準備一個官職，不能低於他爹的，你確定好之後報給朕，由朕直接給他任命！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對李仲夷這次行動的整個過程還要再審查一次！不能交給你們錦衣衛自己來查，朕把它交給東廠你不反對吧！等這件事結束後，崔庸的官職朕來考慮吧，不能讓對朝廷忠心的人吃虧！”

  兩家人家本來就是死對頭，讓東廠來審查錦衣衛的人，況且是有功之人，駱養性怎麽可能不反對？可是皇上既然開了口，駱養性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曹化淳肯定要雞蛋裏挑骨頭，但願李仲夷能平安過關，不過他大的擔心到是沒有，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事情的本身肯定是板上釘釘的，最多是在旁支叉節上麵找找毛病，剛才駱養性是講的客氣，錦衣衛內部對4個犯人的審問和李仲夷提交的審訊材料絲毫不差，也就是說李仲夷是經得起查的，無非就是刁難一下，想來曹化淳對皇上已經定調了的東西是不敢亂來的！

  崇禎又開口了：“對了，駱養性，接下來有幾件事你給朕抓緊辦！這個熊文燦你馬上把他抓起來，朝廷的大事怎麽容他這麽兒戲！當時左良玉要殺張獻忠是被他攔住的，硬是要招撫，才釀成了如今的大禍！他這件事上沒啥好辯解的，等陳憲民的案子審理了結，一起送他們上路！朕看錯了東林黨這幫人，做事毫無底線！你馬上派人去湖廣長沙把陳憲民抓回京，相關的證據全部移交大理寺，讓大理寺來審！江南也要辛苦你的人跑一趟，把整個陳家的人都抓起來，這樣的人不誅九族朕還去誅哪個九族？大明的江山就是毀在這樣的人手裏！還有一件事，阮之鈿和林銘球的奏折你去查一下是不是確有其事，如果有被誰截留的？這件事也要徹查了！朕這個皇帝老是被他們糊弄，這樣的家國大事也敢如此兒戲，查出來的一並抓，他們是要掩蓋什麽？朕這次一個也不放過！”

  “是，皇上，臣明白了！”

  “最後你說說陳憲民怎麽公器私用了，這審問的材料上說的不清不楚，陳憲民到底有什麽恩怨？”

  “皇上，陳憲民和襄陽的官場上一直不和，這是人所共知的！所以他布政使衙門雖然在襄陽，但他常年在長沙，這也為他這次丟失襄陽免去不少責任！而衝突的爆發點，這個說來就有些話長了，還是在崇禎7年的夏天，李仲夷在鄖陽府的保康縣山裏麵遇襲，李仲夷受了重傷。當時他雖然擺脫了追殺，但是人已經昏迷不醒，隻差一口氣！也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一個福星。救他的是一個山裏的小姑娘，這小姑娘當時隻有12歲，到現在也隻不過十六七歲。這姑娘不是大夫，家裏也是一般山裏貧苦人家！但是這小姑娘卻有一門絕技，說起來也算不上絕技，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一次，她在山裏挖野菜的時候，遇上了一個西夷人，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洋人。這個洋人是來我們大明遊山玩水的，結果迷了路，在山裏轉了好幾天，也餓的奄奄一息。這女孩是用野菜團子救活了他，臨走的時候，那個西夷人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教了她一套西夷的醫術。西夷的醫術與我們大明的不同，他們不喝湯藥，而是用刀來治外傷。那女孩學了其實也沒有真正給人治過，遇上李仲夷，他也是頭一次！李仲宜的傷是在腿上，這傷我看過，整整有一尺多長。當時李仲夷已經昏迷，他的腿已經開始腐爛，都已經長的蛆了！”

  駱養性咽了一口吐沫：“皇上，能不能讓我喝口水？”

  崇禎正聽的聚精會神：“王伴伴，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