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商戰又起,(三)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1-03-26 14:09      字數:3326
  傍晚時分,那些洗過的布差不多幹了。徐弘基一看,這些布不光顏色沒有退,連整塊布都沒有縮什麽水,跟那些新布差不多,這樣一來那些新布的身價又要上去了。

  其實徐弘基下午說的那些話,他心裏也是沒有底的,因為即便那些洋人退縮了,繡坊這一塊的損失肯定已經造成。那些繡品都是繡女一針一針繡出來的,來不得半點的偷工減料,針腳差的繡品還賣不上價!如今被這些花布一衝擊,繡坊肯定是要倒黴的,徐家也有繡坊,而且還不是一處,除了南京,蘇州杭州都有,每年雖然不會有很大的高利潤,但這一塊是固定的,給花布這麽一衝擊,徐家肯定有損失。現在已經顧不上了,隻指望這次降價大戰之後,對方背後的主人能現身,接下來大家能否坐下來談一談,相互殘殺還不如大家一起賺錢!

  短短幾天的時間,不光是南京,整個大明的南方棉布都成了白菜價。雖然不是腰斬,可賠掉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那些商人縉紳,所有的利益有關人員,心都在滴血。這樣下去哪是個頭啊?說是成本價,可還有許多數不清的費用沒進成本,光人的精力就不是可用銀子來衡量的,家裏每年的開銷就要少了一大塊,看來明年要節衣縮食了。

  連續5天,整個大明的市場上棉布的銷售波瀾不驚,大明的本地布雖然銷掉了一些,可那些洋布的銷售依然□□。可到了第6天,風雲突變,一個噩耗傳來,那些洋布也降價了。降的幅度讓人吐血,又是到了比本地布略微便宜一點點,這下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再要往下降,那就是要到肉裏麵去了,千做萬做賠本生意不能做!

  又這麽挺了幾天,本地布的銷售紋絲不動,那些縉紳商人坐不住了,紛紛又來到了魏國公府。徐弘基也相當的無奈,因為他也不想動手,一旦動了手,他就是對方的目標,徐家的存在隻能是威懾,而一旦把本錢用了上去,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可預料了。

  麵對一大群露出乞求的臉,徐弘基反複的盤算,該怎麽麵對這些人?自家又該怎麽脫困?想到最後他下了一個決心。

  “各位,我準備明天開始,暫停我們徐家在各地的棉布生意,我有些不相信,那些洋人能堅持多久,他們總有賣完的時候。他們也總有陪不起的時候,咱們不賣就不虧,等到哪天洋人撐不住了,我還要提價!這些是我徐家的意見,你們願意跟從就跟從,你們不願意跟從你們自己看著辦!”

  那些縉紳商人像吃進肚子裏的一個蒼蠅,吐又吐不出來,肚子裏又覺得非常難受。他們指望魏國公大鬧一番,可人家不動,你絲毫也沒有辦法,不過有人憋不住了。

  “國公爺,你是我們這些人的旗杆,你不能明著看著大家這樣損失下去,以前我們一直護擁著你,你可不能什麽也不吱聲,白白的吃虧!”

  徐弘基看了他們一眼:“我雖然是國公爺,可也不是萬能的,現在南京城是內監在掌管,我這個守備不過是個外守備,你們讓我擅自動手,那行!萬一受到了損失,你們願意共同承擔嗎?”

  一旦說到了銀子,那些人都退縮了,所有的人都是吝嗇鬼,讓他們往外掏銀子比挖他們的祖墳還要難受。

  徐弘基接著說:“我的損失不比你們小,可能要比你們大的多,大家隻能先這麽熬著,不過我話說清楚,真的到了熬不住了,我這個擔子大家要共同承擔,有了損失大家也要分攤,不然我是不會動的!”

  徐弘基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要麽大家捆在一起,一起出銀子來對付。要麽就散了,大家自己熬!

  晚上徐文爵對徐弘基說:“爹,這麽下去,咱家可能先要撐不住!”

  “我知道,現在北方清兵正在到處搶劫,但是這些清兵總是要退到關外去的,到了那時皇上肯定會要來算總賬的!我們徐家不管怎麽樣撐上一年還是能行的,北京城要勤王,我們南方就沒有出多大的力,錢糧都沒有出多少。勤王的兵都是九邊、四川和山東,如果眼下我們做的太出格,接下來的後果你考慮過沒有?所以隻能先看看。另外,從大明朝開朝以來,我們南方以各種理由要求朝廷減免稅收,這些錢都進了我們的口袋,如今如果得罪了朝廷,皇上要是跟我們算起總賬來,這幾百年來我們扒拉進去的銀子,要賠個傾家蕩產還不夠!”

  所有南方這些勳爵縉紳商人把棉布銷售都停了,那家賣玻璃鋪子的棉布銷售又恢複了原價。

  就這樣南方的棉布市場,被那家鏡子商鋪一家獨大,那家商鋪也怪從來也沒有露出過真正的店名。雖然有好幾家門麵,還有一部分還空著,但店鋪的上方一直是空著,這引來了許多人的猜測。可是無論是店裏的掌櫃還是夥計,都不對這種現象解釋,他們隻管賣東西,大明朝又沒有營業執照這一說,反正開了店我願買你願賣,就這麽悶著頭的做生意。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直到有一天,徐文爵的人又發現商店來補貨了。又是5條船,趁著夜色悄悄的靠近了碼頭,這一次這些人不敢怠慢,半夜裏敲開了國公府大門,緊急匯報了這件事。

  徐弘基和徐文爵半夜裏從床上爬了起來,兩個人商量,到底是馬上攔截好還是尾隨好?因為這些貨一補上,馬上至少又是一個半月,徐家再這樣下去拖不起了。如果要攔截,巡檢司的兵馬在史可法手裏,這是一個不留情麵的家夥,他雖然也是東林黨人,可脖子硬的很,動用私軍,一旦事情鬧大了不可收拾,況且還沒有正當的名目。父子倆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還是決定,命令手底下的人一定要尾隨這些船,不許漏了!

  命令下達下去,這一次的事情非常順利,因為有了準備,盡管天黑,他們還是緊緊的跟著。

  不過在第2天,那些跟蹤的船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告訴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當他們的船跟蹤到快到長江口的時候,被幾艘大船攔截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運輸船消失在視線之外。

  徐弘基馬上追問:“對方是什麽船?什麽人?”

  “對方都是幾百料的大船,而且船上的人都拿著刀,我們這幾艘小船沒辦法跟他們爭,對方無禮的很,我們被他們趕了回來,即便不敢也已經沒用了,那幾艘運貨的船早就無影無蹤了。”

  “對方像不像是海盜?”

  跟蹤的人搖了搖頭:“無論他們是江盜還是海盜,我們都不是對手,不過對方也沒有行凶,他們就是告誡我們不許再跟了,再跟他們就要不客氣了!”

  這事就有點難辦了,自己這邊是官商勾結,對方卻是商盜連在一起,這種做法像是洋人的手尾,洋人本身就是亦商亦盜,他們的商船上都是炮,在大海上沒有什麽道理可講,誰船大誰炮多誰就有理,這可如何是好?徐弘基的腦子轉了半天,他想到了一個人或許能幫得上忙,那就是掌管操江水師的劉孔昭。劉孔昭也是個勳爵,不過他的爵位小了點是誠意伯,也算是南方這邊的勳爵,誠意伯家裏的生意不大,所以許多事情都沒有摻合,不過好在大家都是勳爵,有事總會好商量的,如果這邊是水師的話,對方總會要有所顧忌的!

  還沒等到徐弘基去找劉孔昭,南方那這邊的那些縉紳們撐不住了,他們也發現了補貨的船,可是他們派人跟隨跟丟了。已經苦苦熬了一個半月,如果這些店的貨補足了,那麽至少還要熬一個半月,一年的1/4就去了。所以他們不約而同的來到了魏國公府,這一次他們也不磨嘰了。

  那個揚州商人是最熬不住的,他見到徐弘基馬上開口說道:“國公爺,收拾那家鋪子要多少銀兩,我願意出一份子!”

  跟著又有幾個人附合了上來,那些吝嗇鬼一看,如果這次不掏銀子,接下來的好處,自家估計沒有份了,也隻能紛紛應聲自家也願意掏銀子。

  到了這個時候,徐弘基知道,自己再不領頭出麵是不行的了,他想了一下說到:“要多少銀子我也不知道,最好的結局,咱們不用掏銀子,把那家鋪子抄了,大家還可以分一點,不過一旦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我事先說清楚,你們在場的一個也跑不了!”

  還是那個揚州商人第1個說:“國公爺,現在的情況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斷了我們的生意,我們相當於也是在挨刀子,還不如主動一點!”

  “那好吧,不過各位要留個字,咱們這些人共進退,我們徐家動手的時候,各位也要派個代表在場,免得到時候你們說我亂報賬目!”

  “國公爺,我們相信你!”

  “那也不行,你們的人必須到場,最好你們有沒有打手?有的話一起叫來。我不方便派出軍隊,如今的情況,咱們隻能以民對民,大家找些流氓、無賴、二流子來,到那些店鋪裏鬧他一場,先把他們砸了,看看他們有什麽反應,如果沒有反應,咱們再上其他手段,逼他後麵的人出來,接下來咱們還是要談生意,把那塊烙餅分出來,大家都能吃上一口,你們看怎麽樣?”

  眾人一聽,魏國公的辦法是最好的辦法,都沒有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