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陳憲民,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1-01-15 14:51      字數:3163
  湖廣布政使陳憲民,陳大人回襄陽了,他是6月上旬回到襄陽的,陳大人每年半年在襄陽,半年在長沙,他是上一年11月中旬離開襄陽的,那時候迎賓樓剛剛準備開張,這次陳大人回到襄陽,驚奇的發現,襄陽城的西南,矗立起了一座繁華的城中城,他清楚的記得,去年離開的時候,那裏還是一片貧民區,如今已成為襄陽最熱鬧的地方之一,他為這裏的迅速崛起感到驚訝,而這片土地居然隻有一個主人,主人的身份隱在後麵,對外卻是一家叫迎賓樓的酒店。

  陳憲民是萬曆年間的進士出身,南直隸人,他師從於東林黨人高攀龍,高攀龍與他既是師生,又是同鄉。如今恩師早已作古,然而恩師的政治傾向早已深深的烙在他的身上,朝裏有一大批與他誌同道合的鬥士,一省的布政使對東林黨人來說是舉足輕重的,然而在襄陽這是楚黨的地盤,在湖廣行都司都指揮使胡德廣就是楚人,襄陽知府汪秋晟也是楚人,陳憲民想要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就需要找同盟軍,他找來找去隻有按察史崔庸是浙江人,也算是半個同鄉,可崔庸這人對他是若即若離,從來不提自己的政治主張和要求,也從來不參與朝堂上的爭鬥。

  東林黨人在朝廷好勇善鬥是出了名的,其實則上是代表了大明一大批利益階層的訴求,不管他們嘴上說的多麽好聽,在朝廷上如何與人爭鬥,目的就是要與朝廷爭權,皇帝要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他們的身後是江南一大批紳士階層,紳士階層為他們提供錢財,他們為紳士階層提供保護。

  東林黨人的始祖叫顧憲成,他提出了一個口號: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是一個很華麗也很誘人的的口號,可他的背後卻使用道德綁架了政治。意思就是說皇帝說了不算,皇帝應該遵從民眾的意願,皇帝雖然不是個好東西,可這民眾也並不是廣大的大明百姓,而是封建的士大夫以及縉紳階層,這樣的口號在大明的意識形態中造成了一片混亂。

  陳憲民去迎賓樓喝過幾次酒,他覺得迎賓樓背後的人很有經商頭腦,無論是酒菜的樣式,服務的形式還是價格都是無可挑剔。人家沒有做霸王生意,可是他聽了那一場書,其內容和篇頭歌和篇尾曲,再加上周圍的那些裝飾畫,他總覺得這家酒店的經營方式是遊走在朝廷和東林黨政治主張的邊緣,但他找不出任何的毛病,因為這中間一點政治傾向也沒有,迎賓大道兩旁的建築以及所使用的材料,使他覺得既繁華又新奇,這些非傳統的東西,說他是奇巧淫技,這帽子似乎扣不上,但是這裏麵有商機,而且是巨大的商機。

  看了迎賓樓開的幾家鋪子,他又覺得暗暗稱奇,這些東西拿到大明各地肯定是供不應求,但是他又隱隱的覺得不安,不安的原因他也說不上來,說這些東西會玩物喪誌?那倒也未必,可總好像會帶來威脅,可威脅在哪裏又無從談起。

  回去想了幾天,終於有一些感悟,雖然這些東西出現在大明的中原,可它早晚會衝擊東南市場。東林黨的底氣,來源於背後的財力,可當某一天,財力發生了危機,那就動搖了東林黨的根本,怎麽辦?最好的方法是把他拉進東南一脈,有錢大家一起賺,要逃稅抗稅大家一起來,要發財大家一起發!

  可稍是一打聽,陳憲民覺得難辦了,迎賓樓的背後居然是按察使崔庸和錦衣衛千戶李仲夷,這兩人他一個都不願意去碰,雖然自己是湖廣省的一把手,可湖廣省可不是他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這兩條攔路虎他一條也得罪不起。

  事情還得辦,陳憲民想來想去還是去找崔庸,畢竟大家都是文官,出生也都是東南沿海,有相關的利益。

  見到陳憲民來訪,崔庸不由得一愣,這隻狐狸怎麽今天跑到這裏來了?不過臉上還是笑哈哈的。

  “陳大人怎麽想到來鄙舍,我這裏可是蓬蓽生輝呀!來來來,請坐上茶!”

  兩人坐定後,話題三轉二轉轉到了迎賓樓。

  崔庸一聽就知道這家夥的來意,迎賓樓被他惦記上了,不過他也想知道,陳憲民打的什麽主意?

  “崔大人,想不到我離開襄陽才半年,襄陽城的變化這麽大,這迎賓樓平地而起,就像是飛來的一樣,我聽說與崔大人還有些淵源?”

  “哈哈哈哈,不瞞陳大人,犬子在迎賓樓還有些股份,你所說的淵源就是這個吧?”

  古代的官員,是不禁止家人從商的,不然這朝廷裏要擺掉一大半官,陳憲民自己家裏也是個大家族,半農半商,這個農當然不是自己去種地,而是擁有大批土地。

  “想不到這個迎賓樓還有這麽大的能耐,能把崔大人也拉了進去!”

  “這你就說錯了,這是我的主意,半年前我家犬子得了腸癰,幸虧這迎賓樓的主人出手相救,我家犬子才得以完好無損,犬子認領些股份,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報恩,防止有人惦記迎賓樓,我得護一下!”

  崔庸的直白,讓陳憲民接下來不知該怎麽說:“腸癰?那不是絕症嗎?難道有人能治好?會不會搞錯了?”

  “襄陽城一大半大夫都被我請來了,你說會弄錯嗎?”

  “這樣的杏林高手,應該到京裏去為朝廷服務,怎麽能夠埋沒在襄陽這種小地方!”

  崔庸的臉刷的沉了下來:“陳大人,希望你能了解了解情況,人家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況且不是大夫,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把人弄到京裏去,是想整人嗎?”

  丫頭?隻有十二三歲?還會治病?陳憲民懵了,這些情況他也不知道啊,光想著利益,自己的這些手下也沒跟自己說明白:“這小女孩有這麽大能,是什麽傳承?又是哪個大戶人家?”

  “醫術是西夷人那邊學的,人家家在保康,你說又是哪個大戶?別捕風捉影了,人家有本事是人家聰明,你一個湖廣的布政使去關心人家一個小女孩幹什麽?我告訴你,別打人家的主意,否則老子跟你翻臉!”

  “崔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想,既然迎賓樓有這麽賺錢的能力,咱們何不做個月老,讓他和東南那邊合作合作,這裏有那麽多的製作本事,東南那邊有財力,這豈不是一段佳話嗎?”

  崔庸又把臉一沉:“陳大人,別說那麽多的漂亮話,你肚子裏在打什麽主意,我心中明白,願不願意合作是人家的事,不過今天你問到我,我就明確告訴你我不同意!你們東林黨人是什麽貨色,我清楚的很,不就是想貪人家的財嗎?這家迎賓樓我護定了,你敢把手伸進去,別說是我,胡德廣、汪秋晟那一批人都不會答應,這裏是襄陽,不是你們東南,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連朝廷也敢頂。”

  兩個人談的不歡而散,陳憲民覺得這件事確實不好辦,自己好像心也太急了,他原來的想法是讓自己的家族近水樓台,現在看來整個東南都占不到便宜。不過一個沒有背景的十二三歲小丫頭,也太妖孽了吧!思來想去也沒有好辦法,不如自己修一封信回去,並將迎賓樓的一些產品捎回家,讓家族裏的人跟他們接觸接觸,這塊肥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實在是太誘人了。

  崔庸恐怕陳憲民還會使什麽花招,當天晚上他就見了李仲夷。

  李仲夷聽了沉思了片刻:“老崔你做的對,這個陳憲民打的是什麽主意,我們大家心裏都明白。不過你不要為丫頭擔心,她的實力大著呢,她的主意也多,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你就別出麵了,東南那邊手伸不了這麽長,到時候再有什麽事我們再應對!”

  李仲夷絲毫不擔心喻梅萍她們會受到影響:“這種事既不是軍事上有人造反,也不是民事上有人抗稅漏稅,你哪怕說到朝廷上去也沒人會理你。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我會跟丫頭打個招呼,把陳憲民這個人的來龍去脈跟她說一說,讓她有個準備!”

  當喻梅萍收到喻夏發來的信的內容,她把信扔在了一邊,這些個不知死活的家活,自己正想玩死他們呢,他們居然還敢自己撞上來,不過情報收集是自己的軟肋,現在自己的注意力隻放在京城和山西,看樣子江南也要放精力下去,好在喻河他們已經在長江口站住了腳,接下來自己應該在南京設個點,不過這個點是暗的,隻收集情報,不參與商業行為。有條件的話遼東也應該派人去,不過這個難度有點大,危險性太高了。

  怪不得自己幾次請客,布政使衙門一個人都沒來,原來幹爹和崔伯伯他們跟那位陳大人不是一路人,她為陳憲民在襄陽的處境覺得悲哀,堂堂的東林黨重臣,在襄陽是如此的灰頭土臉,即便如此,還想爪子亂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