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離別(上)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1-01-15 14:51      字數:3387
  根據俞承祖的描述,俞老頭覺得山上窩棚裏收留的那個傷者,十有七八是從哪裏流竄過來的凶徒,況且那個人雖然身著絲綢衣服,但已是破爛不堪,由此而來他對自己將要的做法覺得十分篤定,並告訴俞承祖,增加證人的人數,證據有沒有無所謂,隻要到時候村裏聯名向官府訴告,不怕告不贏。

  連續幾天,喻梅萍他們發現,有各色不同村裏的人悄悄的在窩棚附近活動,借機實施各種偷窺,喻梅萍他們並不在意,不過這種情況他們還是向李仲夷做了告知。

  李仲夷的傷勢恢複的很好,到了第7天,按照約定是拆線的日子。上午,喻梅萍把他扶到樹蔭底下,李仲夷已經能自行走路,不過走的比較慢,也有點瘸。

  喻梅萍讓他在樹樁上坐下,拆開了他腿上的繃帶,傷口已完全愈合,她拿著匕首小心翼翼的一根根挑斷縫在傷口上的絲線,然後一段一段的把它們抽了出來。

  李仲夷雖然覺得有點痛,但是他忍了下來,因為喻梅萍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疼痛了,李仲夷曾經問過喻梅萍,為什麽7天後就要把線拆掉?不能把傷口長得更好一些再拆嗎?喻梅萍告訴他,如果時間太久了,新生長的肌肉會把絲線緊緊的鎖住,到時候可能線抽不掉,7天的時間剛好。

  看著完全已經長好的傷口,上麵還有一串像蜈蚣一樣的印記,李仲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麽大的一片創傷,居然隻剩下就這麽細細的一條刀疤印。

  喻梅萍笑著說:“李叔,隨著時間的延長,你這條刀疤的印記還會淺一些,但不會完全退掉,當然也包括這些歪歪扭扭的針腳也還會留在你身上!”

  李仲夷也笑了:“我又不是待嫁的大姑娘,怕自己長得醜了,何況這條刀疤還是在腿上。”

  喻梅萍給傷口最後一次用鹽水清洗了一遍,用針線把李仲夷原來割開的褲腿重新縫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李叔,你也看得出我的針線不好,你先將就著,這方麵我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這兩天你就在空地上自己活動活動,這條腿受傷後一直不動血脈不通對傷勢恢複不好,我估計三四天以後,你就會行走如常,腿也不會瘸。”

  當初連命都保不住了,如今已是最最理想的結果,李仲夷心中無限的感慨,蒼天保佑,造物弄人,想不到我還有重新康複的這一天。

  後麵幾天的日子就過得很正常,雖然不時有人上山來窺探,但是喻梅萍他們,該挖野菜挖野菜,該抓兔子抓兔子,和俞虎兩個人往山林裏麵一鑽,三下兩下就把跟上來的人甩掉了,而這些偷窺監視的人顯然目的不是看他們獵捕野獸,他們的目標是那個大家都不認識的陌生人。那邊陷阱裏,又捕捉到一隻野豬,比原來那隻小一些,大概有七八十斤重,這一次他們沒有分批拿,把內髒去掉後,兩個人一次性背了回來,當然路上少不得多休息幾回。這段時間竹鼠一隻也沒有抓到,估計竹林裏也就是這一窩。

  俞喻梅萍覺得這十幾天裏自己的氣力漲了不少,皮膚也開始有光澤了,頭發開始發黑發亮,臉色也紅潤了起來,連俞虎都說:“梅兒,你變漂亮了!”

  那當然,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嘛!

  四五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李仲夷已經行走自如,看不出半點受傷過的樣子,他知道該走了,那邊還有一大攤事,等著自己處理,他真舍不得這種清居的生活,也開不了口對這幾個日夜照料自己的少年人說。

  喻梅萍看出來了,她悄悄的對他說:“李叔,你是不是想走了?”

  李仲夷點了點頭:“我真舍不得離開你們,但是還有許多事情我要去辦,你跟我到窩棚裏來!”

  兩人在窩棚裏坐定後,李仲夷從懷裏摸出了兩張紙:“這是兩張50兩的銀票,你們到縣城的錢莊裏就能兌。”

  隨後又摸出了一把碎銀,大約有十幾兩:“兌換銀票要跑到縣城,很不方便,這些碎銀,你們隨時可以用,我身邊沒有多帶錢,你也不要推辭,100多兩銀子換一條臨死的命,我都覺得有點拿不出手,這些錢你們先拿去用,買些糧食渡過饑荒,等過一陣子我那邊的事忙完了,我還會來看你的。到時候隻要你們願意,你們一家人都跟我搬到山外去,生活上麵你不要考慮,我都會安排好的。”

  喻梅萍沒有推辭,默默的把銀子收好,猶豫了一下:“李叔,我能跟你說兩件事嗎?”

  說事情和求事情是兩碼事,李仲夷覺得眼前的姑娘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對自己講。

  “李叔,你有仇家嗎?”

  “有!”李仲夷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知道你受的是刀傷,但傷你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這正是這段時間李仲夷最想不明白的事,他搖了搖頭:“那是在夜晚,對方又是偷襲,臉是用黑布蒙上的,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我無法判定對方是誰。”

  “那從對方刀法路數上也判斷不出來嗎?”

  李仲夷又搖了搖頭:“很難!”

  “是這樣!”喻梅萍想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在給你治傷割腐肉的時候,看清楚了你的傷口,傷口很長,但入肉不深,也沒傷到骨頭和大血管,也為我當時救治你容易了一些,我想說的是,這說明對方的那把刀有點長!”

  喻梅萍用手筆劃了一下:“那把刀應該有這麽長。”

  李仲夷一看,這姑娘厲害呀!當時對方雖然全身穿了黑衣,但手裏的兵器長度他還是能看得到的,自己手裏的刀還比對方短了一些,兵器交手,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自己手裏的刀就是被對方磕飛的,喻梅萍比劃的長度,正是那晚對方交手的兵器長度。

  其實這不難估計,刀傷的長度就是弦,對方的手臂加上刀長就是圓的半徑,這樣一來,凶手所用的刀長就能夠估算出來。

  “李叔,我說的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那把刀有個特點,你身上的刀傷傷口最下麵的地方,肉被勾去了一小塊,現在你看不出來了,因為我割腐肉的時候,已經把那裏清除幹淨了,傷你那個人的那把刀的刀頭上有一個很小的鉤子,就像俞虎手裏的砍柴刀一樣,當然砍柴刀那個鐵頭比較大,傷你那把刀的鉤子很小,就在刀的頂端很鋒利,如果被捅進肚子裏,腸子都可能被攪出來,假如你找不到暗中傷你的那個人,你可以從刀入手查找,我估計這個世界上拿這種刀的人很少,說不定隻有一個!”

  李仲夷有點震驚了,這姑娘寥寥數語,就把這幾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團亂麻理出了頭緒,這麽小的年紀,居然有這麽細致的觀察力,在當時那種緊急的情況下,還能尋找出凶器的一點特征,太聰明了,她除了醫術居然還有這麽敏銳的觀察力。

  李仲夷有些激動:“俞姑娘,謝謝你!這些天我一直在為這件事找不出頭緒,想不到你這幾句話一下子讓我豁然開朗!”

  “這隻是我的猜想,到底是怎麽回事?要靠你自己辨別,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的仇家一定與你有很大的利益瓜葛。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這是第一件事,希望不要誤導你。”

  喘了一口氣,喻梅萍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與我有關的,這次在救你的過程中,村裏有這麽多人在注意,卻不上來關心,這說明我也有仇人,他們也想抓住這件事找我麻煩,李叔,我需要你的幫助,至少在官府找我們麻煩的時候,我要能證明我們是清白的!”

  幫助什麽?喻梅萍故意不說,這就看李仲夷的悟性,能理解到什麽程度,他的能力又能幫到什麽程度。

  李仲夷一拍腦袋:“俞姑娘你說的對,我怎麽把這件事情給疏忽了,你看我這事做的,你們救了我的命,我怎麽好意思給你們留下麻煩呢?”

  他想了一下,毅然的從自己白色的上衣衣襟下撕下了一條綢布,他的這件上衣兩隻衣袖已經沒了,本身就破爛不堪,少一條布也沒感覺出什麽來。

  李仲夷取下了自己身上的腰牌,咬破了手指,把血塗在腰牌上,然後把腰牌上的花紋印在白布上,他將這塊布交給了喻梅萍:“俞姑娘,如果有官府來找你麻煩,你就出示這個東西,看官府衙門裏的人,哪個敢找你們麻煩。告訴他們,我就在襄陽,你們是我關照的人,過段時間我會來看你們的!”

  “襄陽?!”

  喻梅萍終於聽到了一個她熟悉的地名,但是她還不能確定,便怯生生的問道:“李叔,你剛才說的襄陽是不是邊上有條河叫漢水?”

  “對呀,襄陽就在漢水的北岸。”

  “那襄陽的對麵是不是有一個叫樊城的地方?”

  “對,河對麵就叫樊城,那是個縣城!”

  全部對上了,後世的襄陽和樊城合並為一個城市,叫襄樊市。

  “那襄陽離我們這裏遠嗎?”

  李仲夷想了一想:“不算很遠,如果走陸路也就是七八十裏,不過路不好走,最好是坐船。坐船就要繞一圈,從你們的彭水,進入築水,築水再下去就是漢水,先要往北,再往東,最後往南。襄陽大概是在這個方向。”

  李仲夷的手指向了東方偏北方向。

  明白了,喻梅萍終於知道了自己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在後世的湖北省,湖北省的西北位置。